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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出发比较早,所以W市的交通高峰期还没有来临,饶是夏青需要驾车经过市中心最著名的拥堵路段,也没有遇到什么情况,很顺畅的就来到了纪渊留给自己的那个地址——一栋位于W市新开发出来的小金融中心的写字楼门前。
这栋写字楼很是高耸威风,通体的镜面玻璃,老远就明晃晃的,非常显眼,开到楼下的停车场,下了车,夏青看了看那大门两边密密麻麻挂着的大小牌匾,很显然这是一栋非常综合的写字楼,楼里面的大小公司不敢说多如牛毛,看样子也是数量众多,并且从那些听起来就有些浮夸的公司名称来看,估计在这边租赁办公室的公司规模也都不算很大。
停好车下来,夏青张望了一圈,在远处看到了纪渊的摩托车,知道他肯定已经到了,就直奔大门口,进了专门,里面的中央空调已经打开了,非常凉爽,纪渊就一个人坐在大厅一旁的沙发上面。
“早,”夏青抬手同他打招呼,朝他走过去,“谢谢你的早餐,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觉得过意不去了!”
“昨天的不算,”纪渊略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我没想到你不喜欢蛋糕。”
他这么认真的一回答,夏青反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好笑着说:“下次记得轮到我请你吃东西了,到时候可不许推辞啊!”
纪渊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夏青失笑,既觉得纪渊如此认真的回应了一句不太好判断算不算是客套话的说辞,这让她很是诧异,又觉得纪渊对自己的态度显然已经没有了抵触。
反正自己也不是故意虚头巴脑的敷衍纪渊,得到了回应也是蛮好的事情。
两个人说妥了这些,纪渊便起身,和夏青一起到电梯那边去,直奔申雯丽生前工作那家公司所在的楼层。
申雯丽生前工作的单位是一家网络传媒公司,她担任的似乎是行政专员的工作,这家公司的规模不算大,在这一层楼里面只租了一间办公室而已,夏青和纪渊出了电梯沿着走廊一直走,走到了另一端的走廊尽头才找到。
从那一扇单开的玻璃门就能大概判断出来,这间办公室的面积应该不会特别大,磨砂玻璃门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金色的小牌匾,上面写着——“海阔天空网络文化传媒有限责任公司”。
夏青暗暗腹诽,名字起得越是这种天花乱坠的、海纳百川的,实际上的公司规模一定和名称的大气程度成反比。
纪渊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两个人就推门进去了,走进去一看,办公室里面果然和外面看起来一样,空间并不宽绰,一间中等会议室大小的办公室里面。
一进门迎面是一个有些简陋的前台,前台背后的墙壁上同样贴着“海阔天空”四个字,字体被设计的龙飞凤舞,看起来略显浮夸。
前台后面暂时还没有人,在空荡荡的前台另一侧还有两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上有一台电脑显示器,另外一张桌子上就很热闹了,什么养生壶,麦片盒,什么速溶咖啡,大红枣金银花,一应俱全。
在办公室的另外一侧,空间更大一点的那一边,放着两排长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电脑显示器,夏青大略的数了一下,总共十六台电脑,也就是说,那是十六个工位。
那十六个工位上面,已经有一个人坐在那里了,因为时间尚早,所以那个人正伏在桌上,身上还盖着一件眼下这个季节已经显得有些过于闷热的西装外套,走进了还能听见对方发出来的轻微的鼾声。
很显然这人现在睡得正想呢!
夏青有些惊讶,如果这个画面发生在他们刑警队的办公室里面,那倒是稀松平常,只是这样一个规模小小的,充其量也容纳不了超过二十人的网络传媒公司,居然也需要这么通宵达旦的加班么?
那她真的要忍不住感慨人生不易了。
纪渊走过去,站在那人桌旁,清了清嗓子,桌上趴着的那个人鼾声降低了一点,但是并没有醒过来,依旧睡得很沉,没有几秒钟的功夫鼾声就又起来了。
纪渊只好选择伸出手来,用指关节敲了几下桌面,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那人终于动了动,把改在身上头上的那件西服外套抖了下去,坐起身来,伸了一个慢动作的懒腰。
随着他西装外套被掀开的那一瞬间,夏青分明就闻到了一种醉酒之后特有的酒臭气味,再看看坐起来那个人惺忪迷离的睡眼,很显然这是一个宿醉刚醒,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醒透了的人,而不是一个开夜车加班的人。
那人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衣服顺着背后滑落到了地上也没有察觉,眼神有些呆滞,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过了几秒钟他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人,一看是一对陌生男女,一下子又有些犯迷糊了。
“你们找谁啊?”这个男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中等个儿,浓眉大眼,要不是现在脸上压着褶子,两只眼睛也有些发红,倒也可以算是还不错的样貌,只是一说话,那周围的酒气就更浓郁了几分,他说起话来舌头也多少还有那么一点不大利索,“要是来往我们公司谈业务的话……你们先上外面等会儿吧,我们还没到上班时间呢,谁都没来,没人能接洽你们。”
他一边说,一边用两只手揉搓着自己的脸,想要帮助提提神,顺便也算是活动一下已经僵硬发麻的四肢和躯干。
纪渊没有跟他过多的浪费口舌,伸手亮出了自己的证件:“你先接洽着就够了,其他人来了再说,我们是来找你们公司的人了解情况的。”
他的警官证一亮出来,不光是那个刚刚被叫醒的醉酒男青年愣住了,就连一旁的夏青也跟着愣了一下,要不是他这功夫拿出来,她都不知道纪渊是什么时候从董大队那里把押在那儿的工作证取回来的。
或许是因为董大队觉得他和自己合作的还算平稳愉快,所以放了心把证件交还给他的?不过想一想,从李家村那个案子进入尾声一直到现在,夏青好像都没有发现纪渊有沾染上一丁点酒气的迹象,看来这人也是打起精神来了呢。
夏青觉得很受鼓舞,瞥了一眼旁边的纪渊,和他对视的时候,冲他微微一笑,纪渊似乎猜到了夏青对自己笑的原因是什么,捏着工作证的手指紧了紧,把证件重新收起来,神色里面多了不易察觉的一点点局促。
“警察?找我了解情况?”没想到来人的身份竟然这么特殊,这个小伙子原本还剩下的三分醉意朦胧也一下子就消失的干干净净,顿时精神起来,熟练的堆起了一脸的讪笑,“二位,不瞒你们说啊,我来这里的时间太短了,试用期才算是刚刚过了,就那么一两个月,所以我什么都不了解,你们有什么需要问的,干脆等回头我们老板来了,你们问问他吧?”
“你来这里只有一两个月?”纪渊皱眉看他。
男青年连忙点头称是,甚至有鼻子有眼的给他们数了数日子,证明自己到这里工作的时间确实还没有超过两个月。
“一两个月也够了。”纪渊当然不会买账,“我们找你了解一下申雯丽的情况。”
“申什么我也……”男青年本能的还想要表示否认,话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纪渊跟自己说的是什么,“申雯丽?你们打听她干什么啊?”
夏青看了一眼纪渊,纪渊对她微微点头,她这才对那个男青年说:“申雯丽在自己的家中遇害身亡了,她昨天一天没来上班难道你不知道么?你怎么称呼?”
“我叫蔡俊豪,申雯丽她昨天开始休假了啊!就算她不休假,她来不来上班,请不请假,也不会通过我这么一个普通的小职员,我又怎么会知道她是不是无缘无故就不来的啊!”男青年被夏青的连续提问搞得有点慌了手脚,本能的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才去解释前面的疑问。
“蔡俊豪,你不要紧张,”夏青知道了对方的名字,看他那样慌慌张张的,便很和气的对他笑了,她的笑容一向富有亲和力,这是过去读书时期和工作之后都被周围的人所公认的特质,也是她用来让被访问对象放下戒心,放松下来神经,能够好好去进行沟通的秘密武器之一。
果然,蔡俊豪看夏青没有了之前语速飞快的咄咄逼人,笑容亲切态度和气,那种紧绷而又防备的状态略微有了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好奇。
“申雯丽真的出事死了?她怎么死的?总不会是被蜜蜂给蜇死了吧?”蔡俊豪为了缓解紧张而又尴尬的气氛,特意用调侃的语气开了一个玩笑。
没想到他的话并没有换来任何好奇的疑问或者其他反应,两个警察都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一动不动。
这下可就轮到蔡俊豪傻眼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夏青,又看了看纪渊,比较了一番之后,觉得夏青应该是比较好说话的哪一个。
“你们不是谁找来故意整蛊我,吓唬我的吧?”他干笑着问。
“我们没有那么无聊,也没有那么闲。”夏青依旧笑眯眯的,“你怎么猜的那么准啊?一下子就连申雯丽的死因都猜出来了!你们这个公司该不是专门为人不挂算命批八字的那种吧?你是这里的算命骨干?”
“警察姐姐……啊不对,警察妹妹……也不对,女警同志!你就别逗我了,行么?我现在已经够蒙的了!”蔡俊豪一脸苦哈哈,“我是个屁的算命骨干,我要是能算命我就先算算下一期彩票开奖号码是多少了!
我那么猜是因为申雯丽她平时上班在公司里,有一个什么救命的小包,永远都随身携带,就在她桌旁边放着,她说里头是她救命的东西,我们一开始还以为她有挺严重的心脏病或者气喘什么的呢,结果后来一聊起来才知道,她是对蜜蜂过敏,要是被蜜蜂蜇了可能会后果比较严重,搞不好就连命都没有了,所以她必须上班下班,随时随地都有急救包在自己的地盘上。
我就是刚才一下子想起来这一茬儿了,所以就嘴快,开了个玩笑。
你们刚才是不是诈我呢?她没那么巧会被蜜蜂给蜇死了吧?你们刚才不是说她死在她家里头的么?她家里头哪里会有什么蜜蜂那种东西啊!对吧?”
夏青依旧笑得放松:“你的头脑确实是挺灵的,能够举一反三啊。”
她的话似乎是承认了自己的猜测,蔡俊豪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胸口皱巴巴的衬衫:“哎哟我的天,你可真把我给吓死了!我还在想呢,没有那么不走运吧,一下子就把人家的死因猜出来了,这不是浑身张嘴都说不清了么!”
“你平时和申雯丽熟悉么?”纪渊就没有下去看起来那么和气了,说起话来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就多了几分逼人的气势。
面对他的时候,蔡俊豪果然会更拘谨一些:“还行吧,不能说熟到什么程度,说不熟也肯定说不过去,我们公司一共就那么二十来号人,前阵子离职了两个,先没前途,现在好像满打满算就剩下十六七个人,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要是还说一点都不熟,那是不是有点太假了?”
“那你能跟我们说一说你印象中申雯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
“这个么……这个问题你们不能是单独问我的吧?要是回头还得问我们公司的其他人,那怎么不干脆等他们其他人来了之后咱们一起聊呢?”蔡俊豪有一点打退堂鼓,想要找个借口推诿。
夏青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要是愿意等他们都来了再聊,那倒是也无所谓,只不过我们现在来都来了,就算我们坐在这里一言不发,其他人来了之后,不是照样会觉得我们肯定已经和你聊过了么?到时候故意装出一副谁也没跟谁有过交流的姿态,只会让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猜测吧?人的疑心病不都是这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