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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熹发了高烧,昏昏沉沉好几日。
她受的这一遭还蛮及时,皇上龙威大发,处死的一大批宫女太监,严罚不少人,也压根没往沈照熹身上想,后来还往相府送了不少补品,御用太医都来了几回,就连许氏都不敢来她的院落说些风凉话。
杜雨微擅自把淑妃安排的太尉嫡次子换成了其貌不扬的侍卫,还当众被发现,名节算是尽毁。
据说在宫内都闹了几回自杀,淑妃也抱着她哭晕几回,人尽皆知。
淑妃本就心虚,皇上下令彻查,她自己就得捂着,这个哑巴亏得往肚子里咽,最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小姐,太子来看您了。”采香走进来,对着沈照熹说。
沈照熹依靠着床柱,抬眼往门口望去,她面容有些苍白,神色蔫蔫。
杜奕身着华服,迈着步子走进来,语气担忧唤了一声:“熹儿。”
沈照熹往他身后看了看,发现他身后无人,心里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当她跌入湖中,手脚没了力气,分明会水性,却全无办法,那种绝望生生席卷了她。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腰,拖着她往岸边走,就像深陷沼泽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杜承月还没来看她。
杜奕见沈照熹没回话,也不恼,关切道:“可好些了?”
“嗯。”沈照熹虚弱一笑,点了点头,并不想多说话。
“熹儿放心,这个事情我会接着查,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杜奕话语保证,说起来还愤愤不平,一定要为她出气。
不过说实在的,看到屋内受辱的是杜雨微,杜奕狠狠松了一口气,淑妃和大皇子吃了瘪,真是天助他。
所幸沈照熹只是落水,等身子养好了,没什么损失。只是这一次他会加倍护住她,不会让别人的阴谋再得逞。
“谢谢太子表哥。”沈照熹低垂着眸眼,声音没什么力气,还要扯出一抹笑迎合。
杜奕见沈照熹这副样子,还是有点心疼,她好似更瘦了,也更楚楚动人,他眼底泛起一丝涟漪。
她那般喜欢他,此时又因为他才受到牵连,他的确应该给她一点甜头。
只是杜奕还未付诸行动,沈照熹就感受到他眼底的炙热,散发出不安好心的气息,她揪着被褥的手收紧,突然掩唇轻咳了起来。
杜奕下意识要往后退,目光落在沈照熹用纱布包着的手上。
她应当是拼尽全力游到岸边,双手死死扒着石头,他记得她的手指纤细,葱白修长,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可惜了。
“小姐。”采香连忙上前给沈照熹顺气。
沈照熹有气无力望向杜奕:“太子表哥先回去吧,等熹儿病好了再进宫见姑母和太子表哥。”
“你先好好养病,不急。”杜奕觉得沈照熹对他真是用情至深。
她一定不希望自己看到她这么憔悴的模样,女子总想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保持最美的一面。
如此,杜奕很快就离开了相府。
他一离开,沈照熹就不咳了,气也顺了。
“奴婢去看看药煎好了没。”采香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起身往外走。
沈照熹继续倚靠着床柱,双目轻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日晚上的场景,记她身子忍不住缩了缩。
好奇怪,那晚被杜承月揽在怀里的感觉,现如今还有。
湖水冰冷,寒入骨,他靠近后,却一点都不冷了。
杜承月是在沈照熹昏昏欲睡的时候来的,视线朦胧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身穿白色锦缎长袍,面如冠玉,站立在她的床前。
沈照熹无意识噘了噘嘴。
杜承月也不知道来看看她!
“难受了?”杜承月清凉舒缓的语气响起。
沈照熹倏然打起了精神,神色稍怔看着眼前人。
“气色这么差。”杜承月坐在一侧,看着她被纱布包着的手,将她的手拿过来。
“我没事。”沈照熹刚说完,脉搏处微凉,他的指尖覆了上去。
杜承月抿着唇,她就没说话,怕干扰了他。
片刻后,杜承月收回手,手里多了一瓶药,他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看了看她包着的手,递到她殷红的唇瓣边:“这是玉凝丸,补气血。你气质偏寒,湖水冰凉,当心伤了根本,要好好养着。”
沈照熹没多问,微微张开了嘴。
杜承月往她嘴里放,他的指尖碰到了她温热娇嫩的唇瓣,两个人都一怔,沈照熹还不合时宜动了两下唇瓣。
因为他的指尖冰凉,一冷一热,刺激到了。
杜承月眼神也有些微闪,温声道:“不苦,咬了咽下去。”
沈照熹听话咬开,还屏住呼吸,用舌尖小心翼翼试探。
“我还会骗你不成?”杜承月眉宇间都是笑意。
一股清凉又带着丝丝甜味的感觉在沈照熹的味蕾蔓延,她嘟囔着:“原来六表哥还会看病。”
她可不知道。
杜承月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情?
“久病成医。”他轻描淡写。
“你的病情是不是加重了?”沈照熹顾不得其他,说的时候话语里皆是担忧和愧疚。
他身子本就差,她都高烧了几日,他说不定得卧床不起,指定是备受煎熬。
杜承月看着她略带着急的神色,神色间染上一丝异样,没有骗她:“没有,我只是府中有事走不开,所以才没来看你。”
“你指定是病了。”沈照熹一点都不信。
杜承月见她不信,没多解释,将那瓶药递给她:“每日吃一粒,连吃半月,能帮你调理身子。”
沈照熹看了看药,举起自己两只包裹着白布的爪子,伸手要去夹那瓶药。
她都要被自己惹笑,杜承月却没半分笑意,他把药瓶放在床头,看着她那两双手:“伤得严重吗?”
包裹得跟粽子一样,他瞧见了眉头都紧锁。
沈照熹摇头。
她故意让太医包得这么严实的,看起来更惨一点。
“我能看看吗?”杜承月说完解释,“若是伤口深,我回去给你拿些膏药,落了疤痕不好。”
女子爱美,她指不定多伤心。
沈照熹更不想留疤,双手伸到他面前:“不必客气。”
她不在意这些。
杜承月神色稍变,突然想起在手中握着的纤细腰肢,她贴在他身上的感觉。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慢慢解开纱布,温和出言:“若是你还想离开京城记,我带你走。”
倏然听到这话,沈照熹愣了一瞬。
不是帮她一把?而是他带她走?
杜承月看到那双纤细白嫩的手上几道伤痕,眼底沉了沉,那粉嫩指端更是结了痂,他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她:“我带你回封地,到时会让人给你安排新的户籍。若是你愿意,王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沈照熹眸光里波澜涌动,杜承月上一世也和她说过一样的话。
他让她在王府安心住着,不必担忧其余事情。
“你便在王府住着,不必担忧其余事情。”杜承月温润的话语在沈照熹耳畔响起。
她也不必去从商,提心吊胆过活,他护她一辈子。
第二次听到这些话,沈照熹情绪有些波动,难以言喻,她以为上一世他之所以帮她,是因为争夺皇权之时,她曾把他排除之外,阻挡了杜奕的疑心,所以杜承月感激她,帮她一把。
想来不是。
“六哥哥。”她眸光闪烁。
杜承月怕她心里有负担,话语安抚:“上回的事情,宫中一团糟,皇上暂时不会给你指婚,会拖一段时日。只要不是在宫中,你真想离开,我会安排,只是要先委屈你在别处住一段时日,待我去了封地,便把你接回来。”
沈照熹垂眸,情绪不断翻涌:“谢谢六哥哥。”
“好好养好身子,旁的什么都不要想,不要轻易出手。我既然说了,就会把你安顿好,不会让你吃苦。”杜承月又说。
闻言,她昂头,眼底有些雾蒙蒙。
以往她都自己争,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她不用争,若是别人,沈照熹不屑一顾,只当是糊弄人。
偏生,他是杜承月。
他说到,就会做到。
杜承月清冽的黑眸掀起一丝涟漪。
“我是信你的。”沈照熹说完,轻软的嗓音接着传来,“这个世界上,我只信你一人。”
杜承月心口好似被撞击一下,余震久久没消,席卷着浑身每一处,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便答应我要好好养病。”
“嗯。”沈照熹扬起一抹浅笑,语气轻快,“过两日,你再来看我时,我就能下床与你下棋了。”
杜承月和煦浅笑:“好,过两日我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