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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怕,我怎么可能不怕?
我说:“是你别怕才对,你跟阿姨说,你都怎么扎的?你得让我有个准备。”
她却不告诉我,只说:“阿姨,我早就计划好了,先委曲求全,再杀了他。您要救我,我也很高兴,但我没打算打扰您很久。我想得是,如果我爷爷用这个做文章,那我愿意进监狱……或者自杀。”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我真是无语到家了:“我救你出来是为了带你走的。”
“太晚了。”她笑了一下,那样子却比哭还难看,“我割腕那次,医生建议我流产,我爷爷却不准我用药,他怕伤着孩子,我全程没有麻药缝住了手腕。后来我爷爷又打电话说他病了,每天都痛,天天都在想我,说了很多好话。阿姨,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是被他养大的,小时候他虽然挺凶,爱生气,爱抱怨,但多数时间对我很好。我总觉得他内心是在乎我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对我。”
我说:“别难过了,阿姨带你走之后,你就不用再受这份罪了,永远都不回去了。”
她却摇头,说:“如果我爷爷真的得病了,我肯定还得回去。到时铁定会伤了您的心。”
“别想那么远。”我有些无力地说。
“要想的。”她说:“我知道我不该回去,可是我怕他真的得病了,还是不想他的人生有遗憾。阿姨,我……他是我唯一的爷爷。”
我说:“我明白你的难处,但是星星,你也是唯一的。”
她摇头:“我是可有可无的人。”
“你不是可有可无的,我想让你在我身边。”我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劝你,这种感觉我很明白,可能没有你深刻,但我爸爸确实也是这样对我的。星星,我明白你的意思,人活着需要感受自己与什么人有感情联接,而不是全是虚伪无用的关系。可是你现在感受到的不是人生的全部,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信,但它是真的,就是你的人生肯定会变好,阿姨保证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但前提是你不能放弃你自己。”
她望向了我。
她当然不会因为我这么几句话就改变想法,事实上任何人也不可能这样。但她至少会略微燃起些希望,说:“我扎了他两刀。”
谢天谢地,不多。
我问:“分别扎到哪了?”
“一刀在胸口,一刀在大腿。”
呃!都是要害!
我忙问:“你不会是冲着心脏跟大动脉去的吧?”
她点点头。
我便让她扭过来,见她背上也没有血,便问:“那你身上哪来的血?”
“喷出来的。”她说:“我不确定是不是扎到了,但流了很多血。”
我不忍心怪她,心想我可以继续想办法。而且坦白说,我觉得星星这么做很正常,她的愤怒总要有个出口,她失去的血总要补偿回来。她已没有任何亲人,自己也由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变得残缺,这么久凌乱的生活,让她失去了朋友,林准易的阴影恐怕令她永远都无法相信男人。我不想责怪她,批评她没有好好生活的心态,她已经绝望了。
我先让繁星睡了,然后自己当然是全无睡意,不停地想办法。繁家的宅子我知道,里面几乎各个角落都是监控。看星星穿着,就知道事发地点是卧室,以繁家人的性格,那里绝对有监控。
也就是说,这件事十有**是有证据的,星星的态度也表明这件事她冲动的成分居多,没来得及消除它。
不过,一想到证据,我就立刻想起了韩先生。
我连忙开行李找,果然找到了那份副本。当初韩先生给我这个,说这是繁老头的证据,虽然只是一个副本,却也足够他喝一壶。至少,这东西如果交给警察,那就等于给警察指引了调查方向。
杀一个林准易,和给当年的林家灭门,孰轻孰重?
这件事不算没有办法,我考虑到这里,就算搞定。接下来给孟简聪回电话,他很快接听,笑着说:“醒了?”
“是。”我说:“谢谢你。”
“没事。”他说:“我打给你,是想说,我的人回来说,其中一个房间有人受伤了?”
我原本跟星星说好的计划是两个姑娘,一个留下替星星瞒过林准易,一个取了繁老头的精子带星星跑。可既然星星没有按原定计划来,那两个姑娘就都出来了。
我正好可以仔细过问:“我也刚知道,但他死了吗?”
“说是没死。”孟简聪说:“我给你派去的都是专业杀手,你早说要杀人,干嘛还让小孩动刀子?”
“我没有。”孟简聪这话真是说得我很感动,而且事已至此,我干脆和盘托出,说:“是孩子自己做的决定。”
“这样啊。”他说:“我的人说没死,也死不了。”
“哦。”
“怎么听你语气这么失望?”他笑着问。
“出这事之前,他就一直欺负星星,现在出了这种事,他就更有借口欺负星星了。”我很无奈:“想想就头痛。”
“对啊。”孟简聪叹了口气,说:“这小子真是糟。”
难得从一个男人口中听到这种话,我竟然觉得这么感动。
“韩夫人联络我了,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她肯定要找我家长辈活动,肯定也没有用,我已经告诉我祖父,这事是帮苏先生办的,我祖父知道孰轻孰重。”他说:“所以别怕,她查不下去了。”
“谢谢。”
“不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问:“她怀孕之后就送回去?她自己流产了怎么办?”
“不送回去。”我说:“她成功怀孕之后,我就关着她。”
“你有本事关?”孟简聪显然还想帮忙。
“我没本事,但李暖暖负责不了那么久,韩夫人和她妈妈关系很好。”我说:“所以我只能把她接来,等她生下孩子再进行下一步。”
“好吧。”孟简聪笑了一下,说:“那如果你需要我帮忙,记得随时联络我。”
“嗯。”我说:“我现在还没有设计得那么长远,到时恐怕要请你。不过,我眼前就有个问题,思前想后,还是想问你有没有空。”
“又要我帮你签合同。”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现在除了我自己,只有你最清楚这件事。他跟蒲萄这样设计我,我已经无法再信任他。”他上次怪我不坦白,这次我坦白就是:“上次我又选择信任他,是因为我觉得他是我老公,是我孩子的父亲,他的第一人格也不在这种事上害我。如今我已彻底没了退路,坦白说,我求你,心里也很没底,可我没得选。”
“你没有关系更好的朋友了么?”他问。
“我有。”我说:“但你给我的感觉更安全。”
他的语气正经了一点点:“你凭什么这么感觉?”
“如果知道凭什么。”我说:“就不能称之为感觉了。”
他笑了,说:“那好。”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诳你了。”我保证道:“谢谢你。”
“诳也没事。”他笑着说:“只要说实话。”
挂了电话,我咂摸着孟简聪的那些话,觉得挺有意思。我拼什么感觉他更安全?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我总结了一些会让我这样认为的理由:第一,孟家足够豪门。他是我养父主动看上的女婿,如果我养父把我当继承人培养,那就意味着在我养父眼中,孟简聪的身份至少与我是一样的。而他在孟家的身份并不是最高,由此可以推出孟家比苏家要略微显贵一些。
第二,是他没什么事业心。这么多年,我身边的男人有一个是一个,通通都在算计,算计着如何让自己多得到些,少失去些。他们让我觉得危险。
第三,他是个残疾人。
但这三条加起来,都不敌一句感觉。
我觉得他是安全的,不会害我的。
我这样敏感,真的不是对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如此,加拿大之行还是让我有点紧张。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走,我便没再睡了,吃了点东西,也顺便派人盯着星星,怕她趁我不注意寻短见。
天微微亮时,费怀信来了电话,问好之后,他问:“我听说你得到了他们的车牌号?”
“听谁说?”我问。
费怀信先是沉默,然后说:“教父说你还指使繁星重伤了林准易。”
我说:“你搞错了,我没有指使星星重伤他,我指使星星杀了他。”
费怀信听出我的愤怒,说:“这种事还是不要乱承认。”
“你根本就不该问我。”我说:“怀信,如果他是你们费家的女儿,也会让人这样欺负么?你会让你的手下强暴你女儿,还要求她嫁给他吗?”
费怀信说:“抱歉,我爸爸要我问的。”他明显很无奈了,说了这么一句很孩子气的话。
“我也抱歉。”我说:“我只是太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