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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舞姬愣了愣,立刻回道:“你认错人了。”
姝红不依不饶,哭着叫嚷:“小姐,奴婢知道小姐心中苦,可也不能不回家呀,老爷可是急坏了,夫人成日以泪洗面…”她本来是个沉稳冷静的性子,平日里喜怒不行于色,此刻演技非但不生涩,反而自然的闻者伤心,若是汲蓝在场,定会惊得差点眼珠子掉下来。
那紫衣舞姬见拉扯不开,遂愤懑道:“我不是你家小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一扭头看向软榻上的傅云夕,眼中泪光盈盈:“王爷救我!”
傅云夕淡漠的眸光扫向她,那舞姬只觉得遍体生寒,分明是俊美无俦的容颜,可是那股凛冽的气势,天然不可侵犯。在那一双如墨的深眸下,心中的打算似乎全部无所遁形。咬了咬牙,她脚下一动,姝红只觉得腹部被人一踹,那一脚看在别人眼里似乎只是轻轻的挣扎,却下了十成十的力道,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姝红手一松,捂住腹部仰躺在地。再抬眼时,舞姬已经朝傅云夕怀里奔去:“王爷!”
她脸上尤带泪痕点点,身子柔若无骨,即便对她有什么怀疑,身为男人,见着美人这般垂泪的可怜样儿,也会忍不住心软。傅云夕只是盯着手中的酒盏,仿佛那里的美酒才能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舞姬在靠近傅云夕怀里的一刹那,袖子猛然寒光乍现,一把银亮的匕首出鞘,直捅对方心窝。她神色狰狞,状若厉鬼,对面那人眼见匕首破风而来,眉头却不动一下,只抿了唇,握着酒盏的指节微微用力,白玉的酒盏顿时破成好几片,细白的玉片花瓣一般的散开,带着柔韧的力道,轻轻巧巧的迎上匕首。舞姬只觉得手上一震,刺骨的痛意自腕间蔓延开来,“咣当”一声脆响,竟是玉片打落了她手中的匕首,双双掉在地上。
她瞪大眼睛大骇道:“你…。”自己的身手绝对不差,可是这看似俊美的男人,居然就这么轻轻一挡,自己的暗杀就失败了?可是对方,却似戏耍一般,分明没有用尽全力对峙。
还没等她下一步动作,只见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爆裂的巨响,桌椅相碰的声音,妇人哭喊的声音不绝于耳。紧接着脊背一凉,竟是几十名蒙面的黑衣人破窗而出,“刷”的一声亮出佩刀,不由分说的朝座中人攻杀过来。
傅云夕眸色一冷,突的自软塌坐起身来,一名黑衣人朝他后背挥刀砍下,下一秒手上却无知觉。低头一看,自己握着刀的右手已经被被截断在地,伤口处竟一丝血迹也无。但见白衣翩跹,座中哪里还有傅云夕的影子,唯有一截绣着白梅的淡色官绸一闪,留下清冷的声音带着十二分的煞气:“善后。”
此时的隔壁房间,寒雁躲在巨大的官窑花瓶后不敢出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方才她让姝红进了傅云夕的屋子,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等候。这里的房间分外间和内间,内间是客人们筵席说话的地方,外间隔了一道屏风,留丫鬟在外等候吩咐。这家客人并没有留丫鬟伺候,寒雁不好被别人看见,就藏在外间,没想到不过片刻,内间中便传来刀剑厮杀的声音。与此同时,大厅里也是一片混乱,眼下出不去进不得,只好暂时躲在半人高的官窑花瓶后。
她呼吸轻缓,心中却焦急不已,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姝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想到这里,寒雁更是焦虑。心中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要不是担心七皇子对傅云夕有什么不利,自己何必眼巴巴的跑到这边来,现在自己身陷囹圄,还搭上了姝红。
就在这个时候,内间突然传来一阵女眷的哭泣求饶声,伴随着婴儿啼哭,寒雁心一凛,紧接着就是长刀刺进血肉的撕裂声,婴儿的啼哭和夫人的哭喊都戛然而止。寒雁的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双拳。不过片刻,寂静的房间里便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那声音似乎带着煞气,寒雁只觉得头皮发麻,脊背满是冷汗,躲在花瓶后的身躯有些微微发抖,却是不动声色的摸紧了自己腰间的那把梅花刺。
“哒、哒、哒”,脚步声距离寒雁越来越近,寒雁只觉得手心烫的要命,呼吸越发压抑起来。
待那脚步声越过寒雁身边时,寒雁才轻轻松了口气,好在逃过一劫,可是气息还未吐匀称,身侧寒意顿生,一股冰凉的冷风劈头袭来。
不好!寒雁心中大叫一声,自己没有武功,这些黑衣人是习过武的,耳力过人,自己方才掉以轻心的那声吐气,怕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电光石火间猛力拔出腰间的梅花刺,用尽气力朝那人捅去,想着今日就算死,也要和此人同归于尽。
却没想到那寒冷的凉风在头顶便停住了,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脑袋。寒雁瞪大眼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月色下俊美的容颜更似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此刻他身披雪白狐裘,身姿挺拔修长,手持一把通身晶莹的长剑,淡淡的凝视自己。
正是傅云夕。
寒雁一时恍然,待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猛盯着对方看了许久,竟难得的结巴了一回:“王…王爷。”
傅云夕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梅花刺上,寒雁脸一红,连忙将手背在背后,有些手忙脚乱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走吧。”傅云夕看着她道。
“姝红…”寒雁有意打听,一眨不眨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有赫连在。”傅云夕已经背对着寒雁走出了屋子。
寒雁咬了咬唇,她担心姝红,眼下有了傅云夕的保证,虽说稍稍安了心,可是眼下是什么情况?自己要救的人反而救了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没等寒雁思考清楚,傅云夕见她迟迟不跟上来,回头看寒雁站在原地发呆,干脆走到她身边,一把拎起她,施展轻功朝望江楼外掠去。
寒雁在心中把傅云夕骂了个狗血淋头,被傅云夕拎小鸡一样的拎着到处飞,还真是她重生后遇到过最倒霉的一件事了。身子僵硬的像一块石头一般,罪魁祸首却没有一丝惭愧的表情,反而站在自己眼前,抱着胸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终于,寒雁有些沉不住气了:“喂,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身处闹市之中,处处皆是花灯璀璨,青年男女们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有俊俏的公子哥儿与清秀的小姐相视一笑,引起身边人的起哄打闹。
“赏花灯。”傅云夕沉声吐出几个字后,便负手行于寒雁身畔,他姿容出色,顿时引来众人的目光,寒雁只觉得尴尬无比,颇有些气恼道:“我要回家。”
“不见得。”傅云夕泰然自若,像是不把寒雁脸上的气恼放在眼里。寒雁敛了敛神色,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傅云夕时,很容易流露出自己的情绪,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之事,你早就知道了,是吗?”知道自己不能轻易离开,寒雁索性静下心来。今日之事傅云夕并没有遭到半点伤害,甚至有闲心来救自己。抛去他怎么发现自己这一点不提,出来时看见望江楼楼下的官兵便知,今日的这场闹剧,怕是对方讨不了好了。
“是。”傅云夕答得倒也爽快,寒雁斜睨了他一眼,心中叹息一声,他这样的人,年纪轻轻便做到权倾朝野,怎么会没有几分手段?今日的事,即便没有自己,他对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自己关心则乱,倒是多此一举。
耳边却传来傅云夕稍显冷淡的声音:“你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寒雁知道姝红的出现不给个解释是不行的,便半真半假道:“曾经见过那紫衣舞姬,听到她与旁人的谈话…今日情急,也才失了理智,希望没有妨碍王爷。”她没有将话挑明了讲,傅云夕也不追问,只是瞥了她一眼:“多谢。”
寒雁默了默:“民女愧不敢当,王爷多次相救,民女无以为报,今日不过举手之劳,况且王爷又救了民女一命,说起来,还是民女欠王爷一个天大的恩情。”
“想互不相欠?”乍一听到傅云夕这样反问,寒雁吓了一跳,见傅云夕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嘴角若有若无的隐着一抹嘲弄的微笑,心中不悦,遂答道:“世上本来无白付的恩情,欠人恩情,一辈子受制于人,岂不是太不快活?”
傅云夕的脚步一顿,突然停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道:“个头没变,脾气却长了不少。”
寒雁愣了一愣,快速开口:“你以前认识我?”
傅云夕没说话,突然弯下腰来,寒雁本来长得娇小,傅云夕又是青年人的个头,寒雁只到达他的胸口。见他解下自己的狐裘,寒雁还在不解,便觉得自己肩头一暖,尚带着对方体温的雪白狐裘已经披在自己身上。寒雁心中一动,傅云夕修长的指尖拨弄狐裘前端的系带,那白玉一般的双手缠绕着红色的缎带,越发的莹润,仿佛一件上好的工艺品。目光顺着那双手上移,落在傅云夕的面容之上。
隔近了看,越发觉得这人生的俊美无端,不是赫连煜的美艳,而是如冰雪般的淡漠温润。他向来是冷漠而凛冽的,此刻俯身倾向寒雁,动作温柔,深邃的凤眸半眯,看不清其中的神色,却又莫名的令人沉醉。那薄薄的唇角轻抿,却又似乎含着一抹嘲弄的微笑,这样的男子,浑身上下就像是一个谜,看不透,却又吸引人。
他双手灵巧的打了个结实的蝶结,见寒雁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寒雁一顿,有些尴尬的别过眼:“我不用…”
“穿着吧,”没有介意寒雁嘴里的称呼,他已经能够恢复到之前的淡漠模样,寒雁心中复杂,那狐裘极暖,暖的她的心,似乎也有几分温热起来。
便在此时,头顶突然传来爆竹声,抬眼一看,满夜空璀璨的烟火闪闪烁烁,正是除夕当时,烟火晚宴正事开始。
前后两世加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着这般美丽的烟火了。上一世的这一刻,她正蜷曲在陌生的黑屋,眼泪流干嗓子苦哑,绝望的度过人生最难过的一个新年。寒雁抬起头盯着那些烟火,上一世不堪的记忆却扑面而来,眼前的画面与记忆中的画面相互更迭,她竟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
傅云夕站在寒雁身边,本来与她一同抬眼望那天边的彩幕。只是年年如是,也着实吸引不了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一边的小丫头,却有些愣怔。
寒雁仰着头,看着天边的烟火,夜色中的辉煌倒映在她的眼中,清澈的像春日的溪水。他知道她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也知道她下手狠辣不留余地,却鲜少见寒雁脆弱的时候。此刻她盯着天边,眼神似乎在渴望什么,眼眶里溢满了泪水,然而却咬着牙仰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够倔强,却也令人心疼。
不禁又想起方才在望江楼的花瓶后发现她时的模样,穿着单薄的淡绿小袄,瑟瑟发抖,眼底有惊惶,也有狠意。分明是受惊的小兽,可怜的紧,却又握着手中的梅花刺,像是藏起了獠牙,伺机而动。她懂得隐忍,心思深沉,实在无法想象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他再看向寒雁,少女娇小的身子拢在宽大的狐裘之下,显得越发柔弱。两条长辫垂在胸前,比起以往的团子头来,倒是褪去了几分稚气,更加玲珑温婉。如果…忽略与她眼里与年纪不相符的隐忍和凉薄。
“庄寒雁。”他突然开口。
寒雁诧异回头,见傅云夕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心中生出一股被看穿的赧然。同时又十分疑惑,这传闻里冰块似的玄清王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感觉怪怪的。
傅云夕道:“庄仕洋待你不好。”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寒雁下意识的露出警惕的神情,继而又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庄仕洋待她不好,做的实在是太明显了,被傅云夕看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只怕是今晚在望江楼的所作所为,在场的人也心知肚明。便笑了笑:“哪个父亲会待自己的女儿不好呢?”
傅云夕注意到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从未将这事放在心上,脑中与另一个画面重合,记忆中的女童最终长成面前的模样,眼睛仍是那么清澈,却再不复当时的阳光,是庄仕洋将她变成这样的?
最终迟疑了一下,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寒雁的发。
发顶被那双手覆盖,寒雁的身子一僵,傅云夕却像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一般收回手,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寒雁瞪大眼睛:“姝红…。”
傅云夕顿了顿,开口:“沐风。”
“属下在。”突然跳出来的黑衣侍卫将寒雁吓了一跳,傅云夕已经吩咐:“把人带来。”
那侍卫脚尖一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寒雁仔细的盯着他:“今日在沙河滩,有人跟着我们,是王爷的人?”
傅云夕点头。
寒雁握紧了掌心,慢慢道:“多谢。”
“无事。”
待等了片刻后,沐风果然将姝红带来了。姝红一见她便跑了过来,担心的在她身上扫视:“小姐没出什么事吧。”
沐风却是申请古怪的盯着沐岩,傅云夕吩咐一边的马车送寒雁回府。寒雁解开身上的狐裘还给他:“今日之事多谢王爷…”犹豫了一下:“若是日后用得着寒雁的地方,寒雁定会竭尽全力。”
傅云夕有些好笑,也没说什么,接过狐裘转身离开。待寒雁的马车走远后,傅云夕才看着沐岩道:“怎么回事?”
沐岩的右手上此刻扎着一块雪白的手绢,上面尤带点点血迹,当是利器所伤。一听傅云夕这话,沐风便古怪的笑了起来,沐岩平日里沉默寡言,此刻也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属下自己疏忽了。”
傅云夕也不再说什么,漫步朝如意楼走去。今日七皇子这事,还得同赫连他们说说。身上的狐裘暖意融融,想起方才那人,唇边不自觉的又逸出一抹轻笑,看的一边的沐风目瞪口呆。
此时的寒雁和姝红呆在马车中,姝红有些担忧:“小姐,那玄清王怎么会处处帮着咱们?小姐与他是旧识?”
寒雁摇摇头,又想起傅云夕方才那句:脾气长了不少。听他这么说,似乎从前认识自己,可是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傅云夕那样出色的人,若是真是认识,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忘记的。可是傅云夕对她的态度,倒真的像是个老朋友。
寒雁也有些糊涂了,只觉得这个人实在是神秘的要命。眼下不与他为敌,倒是个明智的选择。而二人如今的关系,说是朋友,却也牵强了些。
姝红道:“媚姨娘如今已经有喜了,那么周氏…咱们也可以轻松一点。”
寒雁微微一笑:“没那么容易,父亲一心偏袒周氏,媚姨娘只有儿子这个筹码,还是不够的。”
姝红疑惑:“可是如今赵大人答应彻查此事…”
寒雁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赵大人是个好官,可是不代表他就不会权衡利弊,想扳倒周氏,一朝一夕是不可能的。明日你便去集市一趟,父亲这几年官运亨通,怕是忘了圣意两个字怎么写。该敲打的,总是要敲打的。”
姝红点点头。
寒雁注意到她头发有些凌乱,发髻上的那只银簪子也不见了,有些奇怪的问:“你的簪子怎么不见了?”
姝红难得的红了脸,支吾道是自己粗心弄丢了。寒雁也没放在心上,马车很快到了庄府前面。汲蓝和陈妈妈正在门口提着个灯笼等候,见寒雁回来,俱是面上一喜,赶快上前迎接。
寒雁没有告诉她们自己与傅云夕的事,只说自己有事要办,回来的晚了一些。回到清秋苑,寒雁让丫头去庄寒明那里知会一声自己回来了。汲蓝凑到跟前,告诉她打听到的消息,原来媚姨娘一回府,庄仕洋立刻就找大夫来为她把脉,证实媚姨娘的确有了身子之后,庄仕洋便守在媚姨娘身边,一步也不曾离开。周氏去请了庄仕洋好几次,庄仕洋都不耐烦的安慰她说让官府去解决。
“她现在怎么样了?”寒雁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
汲蓝知道她是问周氏,连忙道:“奴婢让下人们都看着周姨娘,免得周姨娘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寒雁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做的很好。”为了防止周氏与别人接头。周氏既然能找到与山匪同流合污的办法,自然不会自己出面,这中间大概有个中间人。这人应该不是府里的,所以比较方便。如今就算山匪发现自己绑错了人,也不知怎么与对方联络。而周姨娘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胆大到与中间人见面,两边都是一头黑,成不了事。
“姑娘,”陈妈妈端来一碗姜汤:“今日受了惊,还是早点歇了吧。”汲蓝已经将周氏陷害寒雁的事情告诉了陈妈妈,陈妈妈此刻平静了下来,却仍是有些愤愤:“若不是姑娘机灵…他们还真是蛇蝎心肠!”
寒雁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一边小口小口的啜饮手里的姜汤:“不碍事,明日我们只管看好戏罢了。周姨娘这么尽心尽力的布置,总不能让她白费。”
汲蓝现在对寒雁心中只剩佩服,见平日里行事妥帖的姝红站在发呆,推了她一把:“傻站着干什么?”
姝红回过神来,服侍寒雁睡下后才匆匆退下。
吹熄油灯,屋中顿时一片漆黑。寒雁躺在床上,心中思绪万千。今日在望江楼的情景又浮现在自己眼前,当那黑衣人的刀锋朝着自己当头劈下时,说不怕那是假的。重生一世,她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更是因为有太多的事情放不下,所以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只是傅云夕的出手相救,却是她的意料之外。
肩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狐裘的暖意,这人真奇怪,寒雁想,莫非是他认错人了?想到这里,心中有种怪怪的感觉,若是发现认错人了,玄清王日后,怕不会像今日这般对她诸多照顾了吧。胸腔有些沉闷,翻了几个身,直到深夜,寒雁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寒雁很晚才起来,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汲蓝为她打水洗好脸之后,姝红从外头回来,说周氏在芙蓉园闹起来了。
寒雁闻言只是笑了笑:“我们也去看看吧。”
方走到芙蓉园,就看见一个雪白的窑瓷“啪”的一下摔碎在地上,周氏一扫从前温柔体贴的模样,头发蓬乱,神情憔悴,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嗓子嘶哑道:“我要见老爷,放开!”
周围两个丫鬟正拖住她,寒雁定睛一看,其中一个丫鬟正是媚姨娘身边的娇梦。
“这是怎么回事?”待看戏看的差不多了,寒雁才疑惑的问。
周氏一转眼看见寒雁,目光猛地阴沉下来,那刻骨的恨意令人心惊,只见她咬着牙道:“四小姐。”
寒雁朝她笑了笑:“姨娘怎么这副模样,语山姐姐如今下落不明,若是回来见到姨娘为她憔悴如斯,恐怕也是会心疼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庄语山,就如同在周氏伤口上撒盐,顿时就令周氏激动起来:“闭嘴,都是你这个野种…”
“啪”的一声,在周围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寒雁拍了拍手,昨日庄寒明的那一巴掌,总算是还给她了。
“你…你敢打我?”周氏捂着脸看着她。
寒雁笑眯眯的站在陈妈妈身边,不紧不慢道:“我可不是以下犯上,而是身为庄府的嫡女,实在担不起姨娘【野种】一名,若嫡女都是【野种】,寒雁不知道语山姐姐算是什么了,更不知媚姨娘肚里的又是什么?敢问周姨娘这样说,是将父亲置于何地,你不过一个妾室,居然敢讽刺朝廷命官,寒雁,只是在代替父亲教训不懂事的下人而已。”
“你…你不孝!”周氏气的浑身发抖,她好啊,打了一辈子雁,今日却叫雁啄了眼睛,还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雁。
“姨娘何出此言,孝字对父母,你不过是个妾室,难不成还要寒雁以主母之礼相待?莫要坏了规矩!”她一字一顿,唇角带着笑容,神情却极为高傲,瞥向周氏的目光全是不屑。
“你…”周氏见以对寒雁毫无办法,顿时泪盈于睫,声音凄惨道:“如今语儿被山贼掳走,生死不明,四小姐何必落井下石,你和语儿同为姐妹,如今…”说着说着眼泪越发的汹涌,竟是险些要哭昏过去。
寒雁气定神闲的看着她道:“姨娘情难自禁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屋里的便是媚姨娘,如今媚姨娘怀了父亲的孩子,寒雁的弟弟,当时全府上下的大喜事。周姨娘不来恭喜就算了,在芙蓉园哭哭啼啼,惊扰了媚姨娘肚里的孩子,也不知是不是有意。”
此话一出,芙蓉园内的里屋门一开,庄仕洋从里走了出来,神情不悦道:“你还在闹什么!媚儿如今有了身子需要好好休息,在这里吵闹是怎么回事?”
想必寒雁刚才那番话是被他听到了。
周氏却越发的委屈起来,也对媚姨娘和寒雁更加的仇恨。今日一早,府里的下人们便众说纷纭,打发身边一个丫鬟去打听。没想到却是庄语山被山贼掳走的消息人尽皆知,一时间京城里全都是庄二小姐失了清白的事。
周氏起初并不相信,她同尹知府提前打好招呼是事实,但是也明确说明那人是庄寒雁,若是换了一个人,明白其中蹊跷,隐瞒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放出风声。
后来再一打听,原来是昨日尹知府在县里查案,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在击鼓鸣冤,见是一个丫环打扮的下人,以为是周氏安排好的人,便当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大声说出自己可为那丫鬟做主。没想到那丫鬟一开口就是庄二小姐被山贼掳走了,当时城里来往的路人众多,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反驳,便带着下属去追查。所以,将这件事流传出去的,也不知是谁。
更令周氏气愤的是,市井里的留言各个版本都都有,有的还说庄语山在被山贼掳走的当时就被侮辱了,身上的衣裳都扯了开来,怕是身子早已不清白。再者过了一夜,怕是真真没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想到庄语山,周氏更是悲从中来,看着寒雁逼问:“今日城里流言说语儿被山贼掳走时便失了清白,衣裳都被撕破了。当时只有四小姐与语儿两人上山,四小姐为何要这般陷语儿于不义?”
庄仕洋闻言,倒是一扫之前对周氏的不悦,有些怀疑的看向寒雁:“雁儿,这是怎么回事?”
寒雁自从昨日一事,心知已经与庄仕洋不能再维持表面的和平,他容忍周氏对庄寒明的那一巴掌已经让寒雁彻底看清,与其虚以委蛇,不如敲山震虎。遂皮笑肉不笑道:“姨娘怕是忘了,当时除了寒雁之外,还有十二名侍卫。寒雁对语山姐姐毫无恶意,否则也不会陪语山姐姐上山祈福了。如今语山姐姐失踪,姨娘伤心的一时昏了头脑,寒雁也不会与您计较。不过那十二名侍卫不能轻饶,还请父亲将他们重罚,不怕不能从他们嘴里得到真话。”
周氏一震,心中大怒,那十二名侍卫是她一手安排,自然不会出了错,可是寒雁这般将所有的过错全推到侍卫身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庄仕洋怕是会惩罚他们。这本来也与她无关,可是万一那些个侍卫嘴巴不严,被套出些什么话来,她就完了。庄仕洋对庄语山是有几分真心的喜爱。如今她坏了事,怕是会惹庄仕洋不快,如今狐媚子又有了身子,她不能冒这个险。于是轻声道:“是妾身愚钝,实在是语儿这事令妾身太过伤怀,是妾身的不是。冲撞了四小姐和老爷,那些侍卫是庄府的人,当是没有生出什么异心,一定是外头的人讹传的。”
寒雁摇摇头,一副极是不赞同的模样:“姨娘此言差矣,即便他们没有在外头乱说什么,可是仍是没有保护好语山姐姐,应当罚他们一个失职之过。此次若是不罚,日后府里的侍卫见了必会效仿。如今是在外头遇见山贼,日后若是府里进了山贼,这里的侍卫岂非一个都指望不上,谁来保护父亲的安全呢?”
她这一番话被庄仕洋听在耳里,觉得极为正确,立刻沉声道:“去将昨日保护小姐的侍卫绑过来,先重责六十大板。”
六十大板,可是会要人命的啊,周氏一慌:“老爷…老爷…”这些人都是她花了许多银子才收买下来的,准备扶植为自己的亲信,此刻算是被连根拔起,让她如何甘心!
寒雁走上前来亲热的扶起她:“姨娘莫要慌张了,这些个奴才,平日里仗着有人为他们撑腰,便为非作歹,不把府里的主子看在眼里。如今责罚一番,也叫他们认清楚形势。语山姐姐下落不明,姨娘还是早些回珙桐苑休息。”说着又吩咐姝红:“把我给媚姨娘带的礼物拿出来。”
姝红连忙上前,呈上一个小巧的玉盒子,寒雁打开来,里面正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玉佛,小指来大,中间一根细细的红绳穿过。
寒雁将手中的盒子交给庄仕洋,笑眯眯道:“其实雁儿今日来芙蓉园,是为了给媚姨娘送这只玉佛来了。这只玉佛是从前寒雁从寺庙里求的,戴在身上能护人平安,如今媚姨娘怀了雁儿的小弟弟,雁儿便将玉佛送给媚姨娘,希望小弟弟能平安出世。”
庄仕洋被寒雁一口一个“小弟弟”说的心中极为舒坦,便难得的点了点头夸奖她:“你倒是有心。”
寒雁瞥了一眼周氏:“姨娘若是担心语山姐姐,不妨也去佛堂求求菩萨保佑,举头三尺有神明,菩萨都看在眼里,坏人一定会有坏报的。活血菩萨怜悯,过几日语山姐姐自己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也说不定。”
周氏只觉得寒雁这几句话说的极为阴森,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话里有话,令她全身都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好勉强笑道:“四小姐说的是。”
寒雁见好就收,冲庄仕洋告辞,便心情甚好的出了芙蓉园。
刚出芙蓉园,她的笑容便淡了下来。汲蓝眼尖的看出她有心事,连忙问:“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寒雁摇摇头,心里有些乱。第二次了,周氏第二次说出野种这两个字。之前说的是寒明,如今是说她。周氏再怎么大胆也不会无故编排起她和庄寒明的出身,除非这是确有其事,况且无风不起浪,庄仕洋对待他们的态度,也的确不像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态度。
仿佛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寒雁却有些犹豫,要不要调查下去呢。若是查下去,庄寒明顶着一个不是嫡子的身份该如何自处,可是庄仕洋心甘情愿的替别人养儿子,这事又的确说不过去。
过了许久,她才道:“汲蓝,你去打听一下,这府里有哪些下人呆的时间最长,若是有机会,接近他们,跟他们聊聊。”
汲蓝会意的点点头。寒雁叹息一声,心中本来因为打了一场翻身仗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淡淡的怅惘。
此时的玄清王府。
雪白的宣纸铺开,上面几个字尤带墨香,傅云夕一手持笔,却是垂头沉思,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你们主仆两个是怎么了?”一边的成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是个直性子,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实在不能让他就这么看着好友发傻下去:“想什么这么出神?”
傅云夕手一顿,淡淡道:“没什么。”话锋一转:“西戎那边有什么动静?”
成磊瞧了瞧桌子,一脸愁容道:“还是老样子。自从那个劳什子图尔木当了国主之后,总是隔三差五的在边关村落骚扰,也不真刀实枪的干仗,就这么抢些小东西,实在是登不得台面。等我们的士兵赶过去,他们又立刻撤退,老百姓都苦不堪言,我们也毫无办法,真比打仗还苦恼。”
“他是个聪明人。”傅云夕道:“只看他能不能忍了。”
成磊耸了耸肩:“那你呢?今日七皇子的阵势还真大,不惜杀了那么多京中贵人制造混乱,只为了让人相信你是被乱贼误杀。只是…”摇了摇头:“他还真是低估了你。”
傅云夕低头在信纸上写字:“随他,不是一回了。”
成磊促狭的笑道:“听说今日还有美人救英雄,我说老兄,那小姑娘今年才十三,你也不怕别人嫌你老。”
傅云夕不在意成磊说话没遮没掩,脑中想起那双绝强清澈的眸子,神情一顿,才开口道:“我与她并没有关系。”
成磊毫不相信的摆摆手:“说出去谁信,听说今日大家可都看见了,是吧,沐岩?”
见迟迟没有回应,疑惑的回头看,发现沐岩正盯着手上的伤口发呆。成磊眼见,一眼便认出那块包扎伤口的手绢是女子用的,有心玩笑,便大声冲沐岩道:“沐岩,跟着你这个冰块主子,今日也总算是开窍了,哈哈哈,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要和你主子一样当和尚了。没想到,今日却也有这样的好事,看来玄清王府最近喜事不断啊。”
沐岩一惊,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脑中又想起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女一脸决然的拿簪子刺向自己的模样,过后却又轻柔的为自己的包扎。他从未与哪个女子走的这般近过,因此也无法理解这前后矛盾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的保留着那块手绢。
傅云夕此刻已经写好信,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扔进成磊怀里。
成磊还在摇头晃脑感慨:“眼下还没到春天…”
“滚!”一个砚台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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