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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火盛夏侵袭之前,周谨行带着全家到伦敦的一处庄园避暑。
这个庄园是他在伊顿公学读书时,他母亲购置的产业,上学时候的周末几乎都在这里度过。庄园里养了很多血统纯贵的马,是他当时主要的社交工具,后来在周家的遗产争夺中助他大获全胜的盟友,几乎都是这时期结交的。
但这次回来,他没有通知朋友,三个孩子已经很牵扯精力,他不需要更多人来瓜分他和丁小伟的独处时间。
周谨行上学的时候拿过马术比赛的奖,虽然现在鲜少有时间玩儿,但当个教练还是绰绰有余。只是丁小伟那一套修身的骑马装将他俊拔的身材衬托得太过诱人,细腰翘臀长腿无一不在勾引他的眼睛,让他这个老师比学生还难集中注意力。
一开始,周谨行让丁小伟先和自己的马培养感情。马是他亲自挑的,一匹纯血的阿拉伯马,红棕色皮毛柔韧油亮,四肢强健修长,她性格温和有耐心,十分适合初学者。
但丁小伟在知道她的千万身价后,刚骑上去都有点不敢坐实了。
若有人知道那个给人牵着马、不厌其烦传授基础知识的人是周氏现在的掌舵人,怕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但周谨行乐此不彼。
一个小时后,丁小伟找到了门道,得了趣,根本不觉得累,可是从Luna身上下来时,他两腿一着地,突然就有了一种踩在棉花上的无处着力的感觉,酸痛后知后觉地袭来,他两条腿都几乎伸不直了。
周谨行看着丁小伟那两条长腿打着弯、发着抖,用滑稽的姿势往茶桌移,闷笑不已:“让你早点下来又不听,都说了第一次不要骑太久。”
闻言,丁小伟立刻挺直了腰板,哪怕腿再疼也力保自己走姿正常,虽然随着每一步的迈进他都酸到歪了嘴。
周谨行扶住他的腰,逗他:“丁哥,我抱你。”
丁小伟推开他的手,“别闹,我只是有点不适应而已,我一点都不觉得累。”
“先坐着歇会儿。”
“不用了,说了不累。”丁小伟原本想尽快走到茶桌前休息,这回干脆不走了,一来想挽回些颜面,二来只要不走路,就不会丢脸,于是就逞强地靠着围栏站定,还故作轻松地深吸一口气:“嗯,空气真好。”
周谨行憋着笑:“好玩儿吗?”
丁小伟眼前一亮:“好玩儿,真的好玩儿,要是疯跑起来,岂不是能体会到古代人打仗那种风驰电掣、所向披靡的感觉。”
“跑起来很危险,你不要着急,要听我话,慢慢学。”
丁小伟用马鞭挑起周谨行的下颌,肆意打量着这张混血俊颜,笑而露出一口白如瓷釉的牙,“教练这么性感,我一定听话。”周谨行穿骑装的样子活像从镜头里走出来的欧洲贵族,令他心醉不已。
周谨行抓住马鞭,顺势将他拽向自己,低头亲了他一下,温柔地说:“看你这次这么开心,我也很开心。”
丁小伟听出他话里有话:“我跟你们在一起什么时候不是开开心心的。”
“也不全是。”周谨行噙着淡笑,“我知道你不喜欢学茶道、品酒、礼仪、交际舞,也不喜欢高尔夫和宴会,骑马应该是我让你学的东西里,你唯一真的感兴趣的。”
丁小伟微讪,没想到周谨行都注意到了:“也不算不喜欢,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事,只是……有点难而已。”
周谨行盯着丁小伟纯澈坦荡的眼睛,突然很认真地说:“对不起。”
丁小伟站直了身体,微微皱起眉:“干嘛道歉,这么严肃做什么。”
“我一直都很犹豫。”周谨行摘下手套,握住了对方的手,“如果我不带你进入我的社交圈,我怕你多想、怕你委屈,可是我带你进去,我看得出来你一点都不喜欢、不自在,还担心别人给你脸色。”
丁小伟感到心脏酥酥麻麻的,原来他顾虑的、苦恼的,周谨行都看到了,也在为他着想,所以他偷懒周谨行也从不逼他,除去逢年过节,也几乎不让他见那群如狼似虎的周家人,可又确保每一次俩人的公开出席,都毫不犹豫地向众人展示他的身份。
其实无论他心有多大,也是会自卑的,俩人的家世、背景相差悬殊,原本一生都不会有交集,他也曾经迟疑过很多次,是周谨行一次次用行动、用坚定的感情令他免于患得患失。
丁小伟摸了摸鼻头,露出一个帅气又舒朗的笑:“我吧,就是个俗人,确实不太适应得了上流社会,各个说话都有点奇怪,还每次都吃不饱,但我也知道,哪怕是寻常夫妻在一起,也要去融入对方的家庭,你都不介意跟我妈打麻将,我也会努力做你合格的伴侣,不让你丢脸。”
周谨行与丁小伟十指交握,严丝合缝,好像什么外力都找不到撬动的缝隙:“你怎么会让我丢脸,你是这世上最有人情味的人,你让我骄傲。”
丁小伟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反正,骑马我是真的喜欢,下次有这种聚会可以叫我,说不定我练好了还能让他们刮目相看。”
“好。”周谨行双眼含着柔情,低头微笑,一阵凉风扑面,它拂过矮草如绿浪浮波,它拂过周谨行略长的额发,又如掀开了山间的雾帘,绝顶颜色盛大显世,狠狠撩动人心。
“其实……”丁小伟踌躇了一下,说道,“有时候我也想不通你怎么看上我了,但后来又发现,你在我面前才是真实的样子,有钱人的世界里再怎么风光得意,一个人能做自己才最可贵吧。”
周谨行几乎是有些着迷地看着丁小伟,那张脸上的通透与豁达,潇洒与淳良,都是这世间最宝贵的品质,他说的没错,在这里,在他面前,一个叫周谨行的、从小到大都需要带着面具求生的男人,可以摘下面具,拥抱自我。
周谨行搂住丁小伟的腰,将脸歪在他肩上,满怀爱意地说:“谢谢。”
“嘿呀,别肉麻了。”丁小伟都要尴尬了,“自家兄弟……不是,咱们是……那个。”丁小伟舌头有点打结,“反正,别动不动就对不起谢谢什么的,见外了。”
周谨行在他耳边轻笑:“谁跟你是兄弟。”
“……哦,说错了。”
“那咱们是什么?”
“就那个呀。”丁小伟还是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有违伦常,虽然他接受了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实,但总归心里是有点别扭。
“你说清楚点。”周谨行在丁小伟耳边吹气。”
“……一对儿嘛。”丁小伟嘟囔道,“明知故问。”
“我来教你,是情侣,是爱人,是夫妻,是灵魂伴侣。”
“啊行行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别说了。”丁小伟恨不能钻马圈里去,“我去喝口水。”他显然忘了自己的腿还没恢复,迈了几步又呲牙咧嘴外加两腿打弯。
周谨行笑得不能自己。
丁小伟泄气地说:“从来就没这样过,两条腿跟不听使唤了似的,古代人天天骑,得多累啊。”
“从来没这样过?”周谨行走到他身边,调侃道,“你确定吗?”
“当然了,我以前又没骑过马。”
周谨行露出一个坏笑:“你骑过我呀。”
丁小伟做势要拿马鞭抽他。
“第二天也经常腿软。”
丁小伟一下子跳到了周谨行背上,恶声恶气地说:“行,我今天还就骑你了,我看看第二天是谁腿软!”
周谨行背着丁小伟跑了一段,又护着他的脑袋将他压倒在草地里,草场的风卷起俩人恣意的笑声,就这样成就了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