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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日头格外短些,才到卯时,天色便暗下来了。
自打上次变故,襄王府这二十天一直沉闷,今日十五团宴,总算是有了点生气。
虽说还在彩姨的三七内,王府外面挂着挽帐,但合宴里除了丝竹声,一切都没有可以避让过什么忌讳,仿佛谁也没有特别在意过丧事。
两巡清酒,襄王来了兴致,拉着糜歆一杯一杯的对饮,旁边两个小妾也格外殷勤,夹菜的夹菜,逗趣的逗趣,王府又回复了往日的喧嚣。有权势的男人身边,倒是从来不缺少美人,一个彩姨去了,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彩姨出现。
李秉看着老爹开心,当然也舒坦,拉着安子敬了老爹一杯,决口不提明天要走的事情,只是说希望老爹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多喝了几杯,李秉觉得脖子已经红了起来,还有些发痒,只挠了两下,却被糜歆看到了。
“世子殿下,还是得多多练习啊,只才喝了这么一点就上脸了。”
李秉原本也不擅喝酒,他也奇怪,这么难喝的东西,为什么老爹和糜歆都喜欢的不得了,只得摆摆手,瞧着糜歆旁边一个八岁的小孩道:“糜叔叔莫笑我,我看糜汤也不爱饮酒,日后糜叔叔有的教呢,哈哈哈。”
说完,他又挠了挠脖子,酒喝多了,连脖子上也是一片鲜红。
安子只顾埋头吃菜,除了和糜歆和李秉,他也搭不上太多话,再加上这些天干的都是体力活,身子没长,饭量却大了不少。
他刚一抬头,瞥见李秉正在挠脖子挠出两道印子,原本也没有在意,忽然却被惊了一跳,又仔细盯着李秉迟疑一刻,刚要说话,却见李秉被糜歆灌了杯酒后,喉头一辣,呛了两声。
低声道:“秉哥,你没事吧?”
李秉半醉不醉,看着安子笑道:“咳咳,没事,没事。只是被呛到了。”
安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糜歆和李僙一眼,思量再三,还是低声对李秉道:“秉儿哥,跟我出去一下吧。”
“嗯??有事?”李秉,把头往安子身边凑了凑:“大家都在这呢,离席不太好吧?吃完饭再去不行么?”
他的身子转过来,安子看的更清楚,:“一会儿就回来,秉哥跟我去一趟吧。”说完便拉李秉起身。
李秉不明所以,跟糜歆和李僙示意自己去去就回。
安子拽着李秉的衣服,一路小跑,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两人前脚进门,安子回身把大门锁好:“秉儿哥,你坐。”
李秉不知道安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坐在桌边,带着醉意拖着下巴瞧着安子跑来跑去。忽的辣酒的味道泛回喉头,他便自顾自拿起茶壶倒水压一压。
安子也不管李秉,火急火燎的跑到里屋,拿着两个烛台出来,往桌上一放,用火折子一一点亮,又走到旁边拿过铜镜,放到桌上:“秉儿哥,你看你的脖子。”
李秉扭了扭头,睥睨一眼:“怎么了,喝了酒,当然有点红了。没事的。”
安子已经彻底急了,不由分说,一把扯开李秉的衣领:“你看!”
“没什……”话还没说完,自己忽然也被吓了一跳:“啊!!!”
“这!”他忽然来了精神,醉意全消,自己颈部分明有一丝发着淡淡红光的血管爆出来,
这一下,李秉顿时慌了神,连忙顺着领口将衣服彻底解开。刚一动手,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惊叫出来。
“天呐!”
李秉身上一条殷红的血管,从肚脐一直延伸到颈部,完全是当日‘孙无亦’的样子。(孙无亦,见第一卷十八章)。
“这!怎么会这样。我早上起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李秉轻轻抚了抚那一条血痕:“倒是不疼,只是略微有点痒,不知道会不会有碍。”
“都这样了,自然是有问题!秉儿哥,这两天可是吃了什么,或者练了什么功夫么?“
李秉按了按肚脐,沉思片刻:“除了今天喝酒,其他都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要说喝酒,前几日也喝了,一点事情没有。”
蓦地他忽然回想起来:“啊!我现在明白了。我们进宫剿贼那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公子烟一战之后,我就觉得体内真气流转变了一种方式。再然后,我虽然没有练习过《阳月剑诀》,但是每到晚上,我却能感觉到体内真气越发充盈。好像不练功,亦可以涨功,特别是这两天,功力增长的越发明显。”
安子忽道:“有了”,说完撩起袖子,揉了揉手臂上的“乇”字:“弥乇,弥乇,你快出来。”
一个光团飞出:“唉,听你们说了这么久,总算想起我来了。”说完,又看着李秉,怒道:“我问过你有没有偷练《黑冥武经》,你还说没有?”
李秉在子午宗练剑的事情,安子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当下打断话题:“在子午宗,当时我们都好奇,所以看了一下而已,那之后秉儿也再没练过。听你说话,似乎是见过这个症状?”
“那是自然,当年主人也练过《黑冥武经》上的功夫,自然也是出现过这个症状的。”
李秉和安子大喜:“那就是没事咯?”
“没事?怎么会没事。主人之前说过《黑冥武经》上一共有七页,每页上都有一门上乘的冥族功法。不管修炼哪一种,都会逐渐生出冥族的气息来。当年主人发现:这些冥族气息有一个好处,就是随天相的变化,真气会自行增长。但是亦有一个弊端,就是他会改变你的身体,主人把这个叫做‘界限’。
第一次界限的改变就是生出‘冥族血脉之源’来,当体内冥族的真气达到一定的数量之事。真气就会孕育出冥族血脉的源泉,也肚脐上之。那之后,修炼冥族功法的人就可以互相感应彼此的存在。血脉越强,感应越强。
如果这个时候不停止练习,体内真气继续积累,就会逐渐进入第二界限,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冥族的血脉会显露出来,逐渐替代你本身的血脉。并且随着你的真气越强,替换越多。”
李秉惊异道:“那然后呢?我要怎么办?会死么?”
弥乇的声音由最初的愤懑变的悲凉起来:“我也不知道,当年主人出海的时候,也只是像你这样突破第二界限没有多久,白天晚上真气都会自行增长,身上会发光的血痕也越来越多,直到出海的时候,也没有找出破解之法。主人只是说过:‘决不能放任冥族血脉在体内自由生长,否则后患无穷。’”
李秉惊异道:“白天晚上都会自行增长?可是我现在只有晚上会。想来是,我现在只修炼了‘星三剑’和‘月四剑’,所以只有晚上会这样。这样还好,只要不练‘日四剑’,说不定这血脉会长的比较慢些。”
安子也道:“这样真是万幸。秉儿哥也不要担心。反正现在除了略微有点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再说,你说那‘徐福上仙’都安然无恙,就知道一定是有破解之法的。”
安子说完,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忽然安子又反应过来:“秉儿哥,你说你这两天的感觉格外明显,会不会今天这个日子有关系?”
“什么日子?”
“今天是十五啊!再过一会,就又是‘日月齐辉’了!”
一语说完,李秉蓦然往窗外望去:“难怪!两个月前在子午宗,我初次见到《阳月剑诀》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心痒难耐,就想练剑,把这股躁动的真气发泄出去。现下又是这个感觉!”
李秉说完开始整理衣衫:“算了,多想无益,反正现在也没事,而且我也干不了什么,以后不练就好了。再说我们要去仙道大会,说不定拜个师父,就帮我们解决这事了。”
转而又道:“我们回去吧,离席也有一会了。”
安子点头,收拾好衣衫,两人刚出门,就碰到了正走向安子房间的糜歆。
“什么事,出去这么久?襄王让我来看看。”
糜歆瞥见李秉正在扎腰带,安子也在收拾袖口,笑出声来:“哈!快回去吧,襄王都等着急了。”
回到宴会,一家人唠了唠家常,没多久也就散了,襄王和糜歆留下李秉二人,总算是提到了明天要走的事情,多少是有点舍不得的。
说了许多,别的都还好,只是交代了李秉一样,选门派的时候,会有人去找他,如果喜欢,就跟着那人拜师就好。
李僙道: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回去检查一些都要带些什么吧。
这聚会终究是散了,四人各自回房。
安子没有进门,反而走到后院,唤出弥乇,总算把“铜枢木兽”的最后一点也完工了。
他心道,虽然没有好好练《公输要义》,此番去仙道大会,也总有些依仗了。但试了两下,里面的机关怎么也不能触发。
——这是怎么回事?
——这又不是寻常的机关,机关兽,自然是要用真气催动控制的。
——那我怎么才能催动我的真气啊。
——你的真气?你哪有那样的东西?
——那我要怎么用它?
——用它?你怎么用?都没有真气,我只是教你做机关而已!
安子楞了一会,忽然醒悟过来:“弥乇!我杀了你!”
再说李秉也回到房间,体内真气充盈,精神正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方面在想仙道大会的事情,不知道明天来接自己的“老神仙”是什么样子,仙门又是怎么样的一种纯在,一边又担心起身上的殷红血管来。
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忽然觉得小腹又微微痒起来,不光是小腹,慢慢的后背和全身也一并发作。如果只是身体痒还好,现下心里更是憋的慌,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他拿剑练功。
李秉心知,今天,那《阳月剑诀》一定是不能再练了,否则不知道这冥族血脉要增长多少。但真气暴涨,心痒难耐,他只能起身打坐调息,尽量将身上的真气理顺。
说来也奇怪,照着普通的方法调息,居然也有效,瘙痒逐渐弱了下来。等到奇怪的感觉完全消失,李秉看着外面已经是蒙蒙亮。
正想小睡一会,揭开衣衫一看,小腹郝然已经引出了第二条殷红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