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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大典,顾名思义为庆祝弟子被掌教或长老收为门徒而举行的典礼,是亲传弟子独有的身份待遇。
当然,这份独有的身份待遇也不是那么好接受的——在拜师大典举行完毕之前,任何一名内门弟子都可向这名亲传弟子发起挑战,而后者一旦连输两场以上,便会被掌教革去亲传弟子的名籍。
因此,拜师大典可以说是危险与荣耀并存的。
聂朗点点头:“两日后举行。”
聂清树十分机智地打蛇随棍上,贤惠地嘱咐道:“那请哥哥记得小心为上。”
聂朗看他一眼:“自然。”
“吃飞醋”这个乌龙话题算是揭过了。
两日后,五行峰。
——长生门的无极山脉一共分为八峰,分别是执剑长老羽槐上人的太一峰、戒律长老的两仪峰、妙法长老的三宝峰、护山长老的四象峰,以及掌教的主峰五行峰。
比起太一峰一片茫茫的惨白雪景,五行峰上可谓时刻如春,被灵气浇灌得瓣肥叶厚的桃花几乎遮蔽了半边天,而在重重桃瓣的深处,便是掌教长生道祖的居处,平日仙门议事的主殿。
“二十年未见你收徒了,”长生道祖拈了拈长须,含笑瞥了一眼殿外鱼贯而入的弟子,“怎的突然想起收一个筑基期的小弟子入门?”
羽槐上人摇摇头,说道:“我并非收徒。”
“哦?”
“而是在引他入仙道,”他面色平静地对仙门列宗祭了一把香,“以我之能,断断是无法教会他什么的,唯一能做的,只有引他入正途。”
长生道祖从未听过羽槐上人给一名修士给如此高的评价,不由来了兴趣:“依你之言,他倒像个顽劣不堪难以点化之人。”
羽槐上人微微笑道:“正好相反,他心性沉静,不为外物所动。”
与此同时,候在议事主殿外的众弟子亦在讨论,且分为男女修两派,分头进行。
男修的话题是这样的——
“你们等会谁先上?”
“刘师兄先上罢,他好不容易从山下寻来的龙井茶,却被李师姐拿去讨好那小子,心里肯定痛得很。”
“不不不,刘师兄岂是这般心胸狭窄之人。我看啊不如你上吧!你费心费力研究的一些小吃食,还不是被师姐拿去借花献佛了。”
“……还说我呢。你助师姐通过试炼的秘境,险些把命都丢了,结果一转眼师姐便将得来的仙剑赠予那人,你心里定然比我还痛。”
女修的话题则是这样:
“你们谁还记得大师姐暗恋的第一个人?”
“你说的……可是结丹不成反陨落的齐大嘴?”
“是啊,我至今还记得他那张血盆大口,希望大师姐的欣赏水平能跟着修为一起涨一涨,别再把师妹们吓坏了。”
“你嘴这么坏,小心被大师姐听见,罚你去抄录金刚经。”
“……我说的是事实。”
总之,众人众口各执一词,将拜师大典的气氛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就在此时,只听锵然一声剑鸣,整座五行峰霎时为之一静;在万千花瓣跌落枝头之际,拜师大典开始了。
羽槐上人放下手中的檀香,理了理衣襟肃容走出主殿,朝诸位弟子轻轻点了点头。
刹那间上千内门弟子齐齐跪拜,贺声直入云霄般洪亮无比:“祝羽槐上人寿元齐天,仙缘永不竭——”
羽槐上人露出一点笑意:“多谢诸位。”
紧接着便是拜师之人上台迎战。
气氛不知为何骤然间紧张了起来,有不少人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猛然加速的声音。
——才筑初的修为便被长老收为亲传弟子。
——且打败了第一世家的家主。
——连内门的第一人李婵师姐都对他青眼有加。
种种谣言与传闻都给那人蒙上了一层极为神秘的色彩,许多准备上台挑战他的人,手心甚至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这时只见羽槐上人半转过头,对着桃林深处的人略一颔首:“可以上来了。”
整个五行峰瞬间一静。
林中那人像是低低嗯了一声,然后探出一只骨肉匀亭的手,轻描淡写地撩开了重瓣枝叠的桃花,在愈发静寂的气氛下缓步前行,等他完全走到众弟子面前时,峰巅之上已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了。
那人正是聂朗。
一个站在最末尾的女修忍不住喃喃道:“大师姐这是要结婴的节奏?”
有人奇怪问:“关大师姐何事?”
“刚听阿宁说,大师姐的欣赏水平要是能跟修为一起增长就好了……结果你看!这难道不是结婴的节奏么?”
“……”
而聂朗任由众人窃窃私语,直到气氛再次一静时,才冷淡开口道:“晚辈聂朗,请诸位师兄姐赐教。”
男修那边“轰”的一声炸开了,好半晌,替李婵寻茶的刘师兄一跃而上比试台,反手一横剑器:“刘长鸿,请赐教!”
说罢,他剑尖铮然一啸鸣,燃烧着浓烈火光朝聂朗疾袭而来!
台上气氛紧张一触即发,台下却轻松无比,甚至有人揶揄道:“张师兄,你真把刘师兄给哄上台了啊。我听别人聂朗可是水系单灵根,水对上火,刘师兄还不死惨哈哈。”
“你这人……我平时就说你嘴碎。刘师兄筑基巅峰的修为,对上一个才刚筑基的水灵根,五行之中水火相克,都这样了他还打不过聂朗那小子,干脆回家种田算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剑鸣振啸,说话的张师兄笑着转过头:“——你看,我就说刘师兄必……”
“胜”字还未脱口,就见台上聂朗眼神漠然地收了剑,微微一点头:“承让。”
台上,刘师兄:“……”
台下揶揄的人、张师兄:“……”
刘长鸿一脸窘迫地拾起剑,胡乱地点个头,一刻也不想呆地飞快走下台,便听见怂恿他上去的张师兄愕然道:“长鸿……你怎么……”
刘长鸿冷冷道:“你行你上。”
张师兄就充满好奇心地上台了,然后痛哭流涕地滚了下来:“这位聂师弟他不是人……”
听见张师兄这么说,方才揶揄的人顿亦生出了无穷的好奇心,提起剑纵身飞向比试台——
一时三刻后,那人哼着荒腔走板的“师弟猛如虎,师兄颜何存”,同张师兄一样灰不溜秋地下台了。
言而总之,不到半柱香的时辰里,跟聂朗一般修为的修士皆是信心满面地上台,涕泗横流地下台。
直到一名衣袍飘飘,容颜清雅似兰的女修上台,场面才重归静寂。
聚在一起的男修当即表示喜闻乐见——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怜香惜玉,聂师弟这下必败无疑。
女修则齐嗤一声:当男修上台迎战之时,女修为了避嫌一般不会上去挑战,当然也有例外——那个女修看上这个男修了。
……或是跟他有仇。
而一直伫立在角落观战的聂清树,听见众人的议论声,双眼遽然阴郁了下来。
又是女子……
一个李婵还未完,又一个女子继了上去。
为什么聂朗今生身边全是女子!
真想……
一个一个地屠光。
聂朗却是微微抽了一下嘴角。
这个女子他也认得,名叫余文芳,同样是聂清树的“后宫”之一,以气质温和柔雅而闻名,被时空隧道里的“读者”称为“兰嫔”。
只见“兰嫔”对他微微一笑,柔缓说道:“久闻聂师弟大名,请赐教!”
才受过“烈焰妃子”摧残的聂朗表情不禁僵了一僵,但很快便恢复了面无表情。
人生际遇当真难以捉摸,前生他孤身至死,谁料重活一世后,原本该属聂清树的女人全兜转到了他身边。
想及此,聂朗忍不住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聂清树,正好与对方压抑而深沉的目光撞上,让不怎么好女色的他,胸中都倏然升起一阵快意。
真是……活该。
聂朗神色漠然地一横剑,朝余文芳微一颔首:“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