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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朗眉头不禁微一凝滞。
李婵脾气虽暴躁,却不是个不守信用之人,与他商议好到此处见面,就一定会在这里等他,不告而别定是因出了什么大事。
会有何事让她连一声招呼也不打,便走了呢?
聂朗下意识侧过眼,想与聂清树商议一番,但思及他方才的所作所为,顿时沉下脸,头也不回地朝城中行去。
聂清树见如此,胸中焦躁愈发地暴涨起来,眼里翻滚的杀机几乎浓如夜色。
若是……
若是让他知晓聂朗这般疏远他的原因……
前方,聂朗走了一段路后,发觉聂清树并未跟上来,无可奈何地停下脚步,回头冷冷道:“不走?”
聂清树一怔,紧接着打蛇随棍上,换上一副温柔到甜腻的笑容跟了上去,道:“刚才哥哥对我这样冷淡,我以为哥哥不想让我跟着去……”
聂朗沉默片刻:“确实不想。”
聂清树一顿,微歪头:“嗯?”
聂朗:……原本就没打算带他出峰。
但知如此一说后,等会必定又要费舌安抚一番,这么一想,聂朗干脆缄口不言,一直到走近桃源城门,才抛给他一张被凝冰术浸湿的布巾,出声打破静寂:“捂住口鼻,免得一会儿再入迷阵。”
聂清树目光一柔,接住布巾:“好的,哥哥。”
他前世曾误进过一处五重秘境,在里习得了净心洗髓的功法,因此这种程度的催情香对他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不过……他喜欢看聂朗关心他的样子。
这样的神色,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只对他一人展现过,这让他很……满足。
聂朗没注意到他温柔得快要滴出水的模样,毫无表情地一竖剑,走进了城门。
这一次的桃源城,与上次有一些不同。
城门外,几株如绿波荡漾的柳树毫无征兆地秃了头,只余下几条光溜溜的枝桠,萧瑟万分地裸在空中,而城中也一改之前春/色满园的景象,空荡得近乎冷寂。
仿佛倏然之间化为了一座……死城。
聂朗眉头抑制不住地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细弱的哭声,十分压抑地低声饮泣着,如同悲痛之下不能自己地抽噎,一声一声,直击人心魂最柔软之处。
聂朗循声找去,便见一美貌女子伫立在街口,用手捂着脸,不停流泪。
女子听见脚步声,并未抬起头,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公子……公子莫这样瞧奴,奴仅是在城中迷路了……容奴哭一会儿,发泄完便好……”
聂朗没答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女子像是有些害羞,换了个方向继续哭:“……公子这样瞧奴,是觉得奴长相丑陋么?”说到此处,她话音一哽,嗓音略显惊惶地劈开,“奴并非有意吓到公子……还请公子原谅奴!”
聂朗:“……”
他根本看不见她长什么样。
不过……
聂朗目光一凝,正要走上前仔细一看,忽然,一只修长的手覆上了他眼睛,紧接着聂清树极具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哥哥在看什么?”
又来了。
聂朗:“………胡闹,放手。”
聂清树闻言眼神一暗,凑得近了些,声音极轻极轻地说:“哥哥不回答……可是在害羞?”
——纵他心中知晓,那女子乃为阵法虚构,也还是不能忍受聂朗的目光盯着别人。
哪怕那个人根本不存在,哪怕盯着的时间仅有弹指一瞬……都不行。
此时女子的饮泣声渐渐停了下来,仿佛很困惑为何无人继续看她了。她手指不由悄悄挪开了一条细缝,像是要从中窥探外面情况——
聂朗听女子哭声一停,心里便生出不好的预感,当机立断扯开聂清树的手,翻腕一挥剑,凌空朝女子方向斩去!
电光石火间,只见女子手指才挪开了一条小缝,还未来得及睁眼望外,便有一道亮白剑光轰然将她拦腰劈碎!
是,碎了。
如同一泓如镜般平静的水面,表面上看去质坚平滑,实则轻轻用手指一按,就碎了个干净。
“锵!”
聂朗反手收了剑,仍有些后怕,冷汗几乎成串从他鬓角滑落。
他低低喘息了几声,才说道:“你可知方才险些成石?——若我未猜错的话,那女子应是桃源城中最常见的‘石女’,以哭声诱人,如无人看她,她便要睁眼看外,而与她对视者,皆会化石,直到三五年后,方可复原为人形。”
聂清树的关注点永远跑偏,他想了想,微微一笑问:“若我成石,哥哥会救我么?”
聂朗心想:“刚刚肯定是吃撑了才会对他说那一番话。”面上嗯了一声,转身去寻李婵等人的踪迹。
聂清树眼睛一亮,像是又发现了一个新句式,愉快地取代了之前的“舍命”,一路上问得聂朗头疼欲裂。
到最后,后者实在忍无可忍,脚步一顿,冷冷斥道:“安静。”
……聂清树就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前方又出现两名容貌绝艳的女子,披着肥大而不合身的长袍朝这边缓步走来,因衣袍过于宽松,反而衬得她们腰肢更加的纤细,光是远远瞧着便不足盈盈一握,更不必谈亲手覆上去。
两女边走边谈笑,一直走到聂朗他们跟前,脚步方猝然停下,脸色瞧上去既惊且喜,端的是芳心荡漾:“你们……你们不是我们梦中的人么?怎会出现在此处?”
这一句话瞬间点明了她们的身份——“梦中仙”。
民间有传说,东方海岸之上,有孪生姊妹为诱男人双修,吸食其精气,便谎称自己曾在梦中见过他们,以此搭讪相熟,又因她们相貌美艳,被称为“梦中仙”。
见聂朗他们不答话,两女眼神黯淡下来:“为何不说话……是嫌我们姐妹容貌粗鄙,不屑交谈么?”
聂朗微顿:“不是。”
两女眼睛刹那间亮了起来,其中一位年纪稍小的轻声道:“既如此,两位便来我们姐妹府上一叙罢……自上次梦中一别,我与姐姐日夜思——”
“念”字一音未落,只听一道剑鸣激响,紧接着一柄长剑瞬间横亘于两女脖颈间。
两女脸色骤然惨白起来。
聂朗手四平八稳地执着剑,语气很漠然:“——你们可有见过一列仙门弟子途经此处?”
年纪稍小的那位干脆细声哭了起来:“什么仙门弟子?从、从未听说过呀……你怎的能这般粗鲁!快放下剑……”
“撒谎。”聂朗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