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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六章
周日这一天, 电影院的墙壁上张贴着最新的海报。
金木研就像是单纯的小说迷,驻足于海报前, 看着上面的演员名单。
大部分都不是一线演员,说到底高槻老师在电影圈是新人,号召力不足。再加上电影是R18的限制级, 未成年不得观看,电影的题材局限性太大,即便对《黑山羊之卵》的销量心知肚明的人都持观望态度。
他的目光落在主演的身上,那是一个黑发青年,面孔英俊,身材不算多么高大魁梧, 电影扮相有意往少年的方向靠近。
江口哲也。
一个出道几年, 似乎颇有人气的演技派演员。
在金木研感觉哪里很微妙的时候, 去为心上人排队买爆米花的月山习穿过人群, 赶了过来, 却发现金木研一直盯着男演员看。
月山习对比了一下, 满意地发现还没有自己长得好看。
他把一桶爆米花放入金木研的怀里, 让对方回过神, “金木, 一个小演员而已,在等下的电影里就可以看到了。”
金木研转过身, 微微一笑,“知道了。”
这一刹那,金木研的神态姿势与背后海报上的人出奇的相似。
隐藏在日常下的非日常, 人类皮囊下的非人扭曲。
不过比起江口哲也略显夸张的阴狠眼神,金木研的嘴角上挑,眼神冷漠,表面上每个角度都伪装得完美无缺,却在这个笑容下透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他是CCG秉公执法的上等搜查官,也是暗地里对抗CCG的独眼蜈蚣。
人类社会再恐怖的杀人狂,怎比得上嗜血的喰种。
仿佛他才是主演的原型。
月山习稍稍一愣,金木研很快收敛了那部分特质,“果然,你也觉得很像吧。”
月山习饶有兴趣地说道:“我记得《黑山羊之卵》是高槻泉的第七本书,是去年年底发表的,你那时候应该还不认识高槻泉吧?”
难不成高槻泉很早就注意到了金木?
“大概是巧合吧。”
金木研从他手上接过爆米花,香甜的食物散发着糖精的气味。
月山习见金木研还空着一只手,便直接握了上去,转移话题地抱怨道:“爆米花的味道闻上去就很糟糕,电影院居然只卖这种档次的食物。”
他本来想要丢掉,奈何爆米花是金木指名要买的东西。
“来电影院吃爆米花很正常,是你太挑食了。”金木研被他牵住手,白了他一眼,“而且又不是给你吃的,我等下自己当零食吃。”
他耳尖地听见了附近一些女孩子的窃窃私语。
那些目光都多少带着惊喜地看向这边,没有什么排斥,反而眼冒绿光。
金木研满脸冷淡,黑色的碎发齐耳,立领的黑色风衣没有打开扣子,而是严严实实地扣到了最上面一个,使得他只露出很少的皮肤。偏偏这样保守死板的穿衣习惯,却无损他的气质,反而让他的存在感变得极为强烈。
这一点在他和月山习处于同一个场合时很明显,两人之间,作为主导的一直是金木研。
月山习低笑着说道:“今天很好看噢,金木。”
和自己想象的一样,金木在私底下适合黑色,正式场合适合白色。
金木研看向月山习,对方穿的是靛青色风衣,还搭配了一条酒红色围巾,比穿西装的时候素淡了很多,气质没那么成熟,宛如一个还未踏入社会的大学生。
“你在装嫩吗?”
“不能这么说啊,我还没毕业,今年才二十一岁。”
“啊。”
“金木……是忘了吗……”
月山习失落,自己竟然有会被嫌老的一天!
金木研感觉到有女生想拍照,不愿多留,“走吧,电影要开始了。”
“好,让我看看往哪边走。”
月山习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连忙拿起电影票查看座位。
这一看,月山习的内心都有小人在欢呼尖叫。
情侣座!
金木订的票,绝对不会错!
金木研抽出他手上的票,“别发呆了!”
到了电影院内部,情侣座都是两人一起的座位,与其他人隔开了一点距离。金木研找到位置坐下,把爆米花放到能够固定的地方,在电影没有开始之前,漆黑的环境对他人类状态下的视觉造成了一点阻碍,他回头一看,感觉到月山习在黑暗中注视他。
一双眸子泛着光,激动到要打开赫眼的地步了。
“……”
金木研用手盖住对方的紫眸,好笑地说道:“有这么高兴吗?”
月山习感受着他的掌心温度,喃喃自语:“简直像做梦一样,我都做好一辈子都追不到你的准备了,你却忽然同意了。”
一定是他的爱意打动了金木!
金木研不忍骗他:“我只是在试着接受你。”
所以别想太多了——
他对能否和月山习一直在一起,必须打个问号。
月山习在黑暗中轻应一声,柔软到金木研的心底,“没关系,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正前方的地方亮光一闪,荧幕的光芒照亮了座位。
金木研和月山习齐齐保持了安静,相视一笑,看电影就要遵守相应的规则。
《黑山羊之卵》在小说出版的时候就被宣传为暴力惊悚类,电影自然也原汁原味地照着小说的内容改编,该残忍的地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电影开头就写明了这一点:R18限制级。
在和情侣座有一段距离的普通座位上,两个高颜值的女孩子坐在那里,靠近她们的男生都忍不住把看电影的目光分给了她们一点。她们都没有买爆米花,而是捧着一杯咖啡,其中紫色长发的少女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谁。
紫色短发的少女压低声音,“利世,你在找谁啊?”
神代利世咬牙:“金木君。”
她特意来二十四区看今天上午的第一场电影,为的就是看金木君是不是真的没空。
但是她感觉金木君就在这里!
雾岛董香耸肩,利世还没放弃塌了的墙角啊。
不再管利世怎么找人,她津津有味地看起电影,原本她不满十八岁无法一个人来看《黑山羊之卵》,好在有“大人”陪同,她才能在周日抽出时间来看电影。
电影一开头就在播放一个普通的日本家庭,这家人是一对母子,没有父亲的存在,两人坐在餐桌旁面对面吃饭,儿子像是叛逆期到了,对母亲冷言冷语。
他的母亲对此包容了下来,站起身去洗盘子。
电影开始后五分钟,雾岛董香都没有看到半点恐怖惊悚的元素。
“好无聊……呃……”
直到电影里的母亲在晚上出门后,她才睁大了眼睛。
没有看过小说,意味着没有被剧透,雾岛董香怎么也没有想到问题会出在少年的母亲身上,明明一开始显得阴郁危险的是她的儿子才对!
这个少年的母亲居然是一个名为“黑山羊”的女性连环杀人魔!
所以之前的一幕有了解释。
儿子对母亲的目光不止是厌恶,还有着无法形容的恐惧。
没有人想要一个这样的母亲,随时就能杀人,为的不是钱,不是报复,而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病态的杀人欲/望就做出这样的犯罪行为!
雾岛董香忍不住拉了拉神代利世的胳膊,“后面怎么样,反派是他妈妈吗?”
神代利世没能找到人,也把心思放回电影上。
“不是,主角才是最危险的。”
想到自己最爱的小说,神代利世在荧幕前露出病态的喜悦,向雾岛董香分享道:“不过……我最喜欢的那一幕马上就要出来了,不知道能不能演好,男人到处乱窜逃跑,黑山羊将男人的内脏全部抽出来,我百看不厌!”
她的话尾略显高昂,导致附近的男生都打了个哆嗦。
雾岛董香不想被误认为变态,捂住神代利世的嘴,“可以了,我后面自己看。”
我的天,为什么利世和金木研都喜欢看这一类丧病的小说!
“唔……唔……”
说不了话的神代利世只能呜咽几声。
右边相距了十几个座位的情侣座上,金木研突然疑惑地望向旁边。
好像听到了利世小姐的声音,应该是错觉吧……二十区也是有电影院的,没有谁会特意跑到人挤人的二十四区来看电影。
在“开关”失去作用后,金木研已经无法通过距离判断神代利世在哪里,便放下那些念头,专心致志地看起上辈子无法看到的电影。
演得非常好!
金木研看着主角的一举一动,仿佛身临其境,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复杂情绪。
他向往着日常,渴望着普通,但是总有无可奈何的事情逼迫着他踏入那条血腥的道路。最开始是他的妈妈,之后变成了他自己,他无法克制住和妈妈一样残虐杀人的冲动,每当他看见血在眼前流出,他内心深处的恶魔就会不自觉地爬出来。
人性与黑暗面进行抗争。
成功,失败,成功,失败……最后堕落。
金木研觉得自己喜欢《致卡夫卡》胜过《黑山羊之卵》,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希望主角能战胜黑暗,而不是迷失了自己,把痛苦都当作了享受。
《黑山羊之卵》的主角是个悲剧,而《致卡夫卡》的主角虽然……也是个悲剧,好吧,高槻老师就没有写过一部结局美好的小说,但至少后者明白自己是个“杂种”,与人类不同,能够清醒而理智地活下去。
金木研看着电影里的黑山羊杀死男人,忽然想到上辈子腹部被贯穿的自己。
利世小姐,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黑山羊”啊。
电影播放到血腥的画面,到处都是男人的惨叫和电影院里女孩子的惊恐尖叫声,他下意识地拿起爆米花吃,有点饿了。
不得不说,《黑山羊之卵》的电影很能引起食欲。
等等,他又不是变态!
金木研捏着爆米花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继续嚼着爆米花吃起来。
月山习在乱声四起的电影院里打趣了一句:“回去要我请你吃饭吗?”
他说的可不是什么正常食物。
金木研自然而然道:“有爆米花口味的吗?”
月山习纠结地看了一眼爆米花,再看了一眼金木,下定决心道:“我分辨不出来,要不然我按照爆米花的制作方法,放糖炸一炸?”
金木研内心笑得胃疼。
会在电影院里讨论中午吃什么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奇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