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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亲王道:“有好也有坏。好处么,不必我多说。坏处么,你若是远嫁他国,我父女想要见上一面可就难了。这点委实不美。”
王妃李叙岚进来,呵呵笑道:“王爷真是疼爱泱泱,还没嫁出去呢就想着日后见面难了。可是细想想,除非泱泱入赘个女婿回来,否者凭她嫁到哪家,都是出嫁从夫,连小门小户都要谨守规矩,不能随心所欲想回来就回来,更何况我们这样的大家。”廖亲王道:“哎呦,王妃这话说得在理。”
泱泱见这夫妻两一唱一和甚为可恶,于是道:“所以王妃觉得我嫁给谁都可以,甚至是江湖白衣,比如那覆雨庄瘸腿的陆庄主?”
李叙岚方才还温言笑语,此刻甚为尴尬,呵呵笑道:“我不过是听人说那陆庄主人品相貌皆是不凡,便着人去庄中瞧了瞧。但也并非是为你打听的,是为我娘家一个远房侄女。可那些好事者却传成了是我廖王府想跟覆雨庄结亲。真是牛头不对马嘴,可笑至极。”
泱泱冷笑道:“谁是牛头,谁是马嘴?王妃也是出自公侯之家,连个比喻都不会,还是故意为之?”李叙岚脸上甚挂不住,但依旧笑着向丈夫道:“瞧瞧,瞧瞧,这丫头这张嘴!先前还怕她嫁出去受婆家委屈,现下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这母女两向来不睦,廖亲王出来打圆场道:“天色不早,泱泱你且回房歇息去吧。”泱泱告退离开,李叙岚随即拉下脸来,哭诉道:“我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却要受这庶女之气么?”廖王斥道:“什么庶女不庶女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有本事你也给我生一个!”
李叙岚一怔无言以答,心中深感委屈,只好暗自垂泪。好歹夫妻一场,且子嗣一事也并非王妃一人之过,廖亲王心虚,当下软了心肠道:“我知道你委屈,可你有时候也太爱无事生非。是你先惹了泱泱不快,她才出言顶撞你不是?”
李叙岚边拭泪边道:“我这还不都是因为你。想当初,你与那殷虹妹子相识相知,本想娶她过门,怎奈何太祖皇帝薨逝,你被废了太子位,太后为了防你被害,将你护在广慈宫中近十年。待你到廖地,殷虹妹子早已嫁作他人妇。”
廖王板了脸道:“陈年旧事何必再提!”
李叙岚声泪俱下,道:“那是陈年旧事么?二十多年了,你何曾忘记过她?我原想着她有儿子,你有女儿,你两个结为亲家,也算续了你二人之前缘。你也好了了你的心结,能一心一意地对我这个王妃!”
廖王闻言,气愤道:“结果如何?结果如何?你非但没有成事,还将殷虹生生逼上了绝路。”
李叙岚连连拍着自己心口道:“我一番好心,如何将她逼上绝路了?她住在我丈夫心尖上二十多年了,是她逼的我,是她要把我逼上绝路才是!”
廖王瞧王妃这般哭哭啼啼的样子甚为心烦,不耐烦地道:“你乃廖亲王妃,自始至终都没人来抢你位置,且别胡搅蛮缠。”说罢甩袖而出。李叙岚细细玩味“廖亲王妃”四个字,甚觉讽刺。
第二日泱泱入宫去见太后,见乐安公主袁乐乐也在。这两人年纪相仿,小时候也玩在一处,只是分别数年,年纪渐长疏淡了不少,且喜两人都是活泼的性子,不消多说几句话又熟络起来。因此泱泱入宫后,乐安便常常来太后寝宫找泱泱玩耍。
两人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太后道:“我且乏了憩一会儿。难得今日天气甚好,过两日又得热了出不了门,你两个出去逛逛。”
两姊妹闻言求之不得,给太后行礼告退便手拉手出了广慈宫。
泱泱看乐安着一件新做的粉色春衣,衣服上花开正艳,有粉有白,衬托着乐安一张圆脸娇~嫩无比,于是道:“这是芙蓉花么?”
乐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笑道:“是芙蓉花,我顶喜欢这花的。”
泱泱道:“我前几日路过凤凰台,台前有两棵芙蓉花树,树上已经结了朵了,想是要开了。我们去看看吧。”乐安道:“甚好。”便与泱泱两个一起去凤凰台看花。果见树上已有鲜花绽开,白雪玲珑十分可爱。泱泱道:“我听说这花早上开时是白色,到了晚上却又变作红色。”
乐安道:“正是这花的习性,白红两色皆我所爱。”又问泱泱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泱泱道:“紫色。”紫色乃帝皇之色也,乐安凑近了身,悄悄道:“你还是换个颜色吧。”
泱泱笑了一笑,望向满树花枝,复又回头谓乐安道:“我只在心里默默喜欢,又不会用,不算僭越。”
乐安觉得有理便一笑了之。泱泱又道:“我们晚间再来看看这花变作红色的样子吧。”乐安道好。两人便约定时间,泱泱慢慢回到广慈宫来。
太后已经起来,见她回来,招手令她坐于身边道:“方才乐安在此,有些话不好与你说。这会儿我有一事问你,白国太子的事,你父王可与你说过了?”泱泱红了脸低头“嗯”了一声。太后笑道:“你这泥猴子也有害臊的时候。”“太后!”泱泱一扭身故作生气。太后道:“瞧你现在这个样子方有几分像女儿家,到底是年岁到了该嫁人的缘故。在我面上也没什么好害臊的,实话实说,白国太子可如你意?”泱泱抿抿唇,低着头道:“全凭太后做主。”
泱泱陪着太后用完晚膳便想赴了乐安看花之约再出宫去。行至凤鸣台前,乐安还未到。她便想我躲起来吓她一吓。于是叫跟随的人都躲入花树后边。
一会儿见有人影前来,却直入凤凰台阁楼里去了。又不多时,又有两人过来,一人在前头照路,一人行在后头,却也进到凤凰台里面,等那领路之人提着灯笼离开了,泱泱和素怀方从树后转出,走进凤凰台上去看个究竟。
行到阁楼处,里头窸窸窣窣地响,有一个男人在说话,道:“你深夜约我前来,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声音实在猴急。有女子压低了声音喝道:“你放开我,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可喊人了。”男人笑道:“你这招欲拒还迎,本太子喜欢,十分喜欢……”又是一阵推推搡搡的声音,女子呜呜咽咽像是被人堵住了嘴,一时哼哼唧唧、吟~声四起。
泱泱呆了一呆,命素怀道:“把门打开。”素怀即传了两个抬轿子的小宦官上来将门撞开了。只见里头榻上抱成一团的两人急忙抽开身。素怀拿灯笼一照,一个是白国太子凡格,另一个却是乐安,两人俱是衣衫不整,满脸春晕。
泱泱怒道:“好一对……”她咬牙切齿地将“狗男女”三字压下,换了一个词冷笑道,“金鸳鸯。”
白国太子见了泱泱,又看看乐安,一脸茫然,道:“怎么会,会……”随即反应过来擅闯宫闱乃是大罪,急忙偷身溜了。乐安急忙抓紧衣衫道:“是白国太子用强……”
泱泱满面怒容,指着她的鼻子高声骂道:“你虽下嫔所生,但好歹是公主之身,行这等丑事,有辱天家尊荣!你将皇上和太后置于何地!”
乐安惊惧,慌忙道:“泱泱,我没有,我没有。是白国太子欺负我。你,你救救我……”一面哭得梨花带雨。
素怀道:“郡主,不管如何这总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快快让公主离开凤鸣台回寝宫歇息吧。若是叫太后和皇上知晓了,公主名节是小,天子震怒是大呀。”
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日,事情就传到了太后处,太后和廖王是再不肯将泱泱嫁那白国太子了。然凡格太子是奉了白国皇帝的旨意,前来大显求亲。事关两国情谊,白国太子虽然有错,可碍于其身份,亦不能随意处置。皇帝无奈,一面命人将此事封锁不得再提,一面顺水推舟改君山郡主为乐安公主,下旨赐婚给白国太子。
白国太子虽然心系泱泱,可赐婚前夜却发生这样的事,当下亦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领着乐安公主抱憾而回。
回国当日,泱泱前来相送。乐安公主听闻,特意下轿来见,一身嫁衣满脸春风甚是得意。泱泱于道旁迎客亭中望见,冷斥一声道:“小人得志。”反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