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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此变故,以为陆雨不得救也,急忙上前相解,成光大师不待众人说话,即将双袖一卷,掌风凌厉,将门扇上。归一急忙拍门,门已反锁,遂喊道:“师父,师父。”门内无人应答。不一时,只觉一阵内力,从门缝窗隙涌~出,当面相迫。归一极为熟悉,知道这是师父施展本门化雨神功为陆雨祛毒。师父已如此,他若破门而入,陆雨不得医治,师父也必走火入魔而亡。当下无何奈何,只得退到廊下,与袁珝和陆云照一起等候。
袁珝等入随云寺已近黄昏。一直等到未时末,房门再度开启。三人急忙入内,只见陆雨躺在床~上,虽未转醒,但脸上黑青之气渐化,转为红白。归一搭脉瞧过,发觉她气韵顺畅,脉相虽弱但趋见平稳。
成光大师闭目收功调息,半晌方道:“陆庄主,令妹所中之毒应来自传说中的鸩鸟,此鸟形似乌鸦,捕捉鸩蛇为食,所以其嘴喙、爪上鸩蛇之毒。鸩蛇之毒又被带入此鸟体内,经过此鸟特殊内脏催化,毒上加毒。鸩蛇之毒还可解,但此鸩鸟之毒,世上无药可解。因此,老衲用了本门化雨神功将令妹毒血化出,令妹性命无忧,但是化雨功虽能救病治伤,但也能化人内功,不习武之人没有内功心法,只当排浊气、清内肠,但令妹自小习武,资质不俗,小小年纪内力深厚,如今尽皆化去,实为可憾。”
陆云照与袁珝连忙跪地拜谢道:“大师能救我小妹一命,晚辈已无以为报。”言罢磕头。
成光大师含笑点头,道:“佛~祖割肉喂鹰,老衲今日所为与佛~祖相比,不值一提。老衲与你父亲也算知己。当年你父亲练功受伤,老衲学艺不精没能救他,深感遗恨,如今救下他女儿也算得偿所愿了。”又向归一道,“为师已将毕生所学都尽教于你,这么多年,你可全领受了?”
归一跪地,含泪磕头道:“师父……”
成光大师闭目轻念一句:“阿弥陀佛。”再睁眼却转了脸色,只见往日神彩褪去,眼目垂下,不过须臾功夫已然是个枯槁老头。袁珝和陆云照暗暗吃惊,只见归一跪行至其膝前,痛哭道:“师父。”成光抚其头,道:“你心中执念可放下了?”
归一连连点头道:“师父大恩,弟子什么都放下了。弟子不肖,日后当谨遵师父教诲。”
成光大师满脸欣慰,笑道:“立地成佛,很好很好。”吩咐一旁小僧道:“去取戒刀来。”
小僧领命而出,片刻就回转来。归一双手合十,恭敬跪于成光面前。成光闭目念一句佛语,取过戒刀,一寸一缕将归一头发剃去。不消半刻功夫,黑发尽去,烫上结疤。成光又将身上袈裟脱下,披着于其身。归一眼中含泪,望了望恩师,呼道:“师父。”又伏地叩头。
成光满面慈祥,轻声道:“归一,希望你真正皈依。照料好师弟们。”言罢嘴角含笑,缓缓闭目,不再有声。归一以头抵地,已经探不见师父气息,半晌抬头谓众师弟道:“师父,圆寂了。”寺中诸弟子垂泪嚎哭,诵经超度。
陆雨三日后苏醒,得知成光大师为救她而亡,一时无语。陆云照知她心性,若是清醒时,知道救她得以一命抵一命,是宁死不肯的。可事已至此,只得道:“大师已往极乐,你好生养伤才是,不可辜负他救命之恩。”陆雨微微一叹,侧身四顾,陆云照知其意,道:“这三天他一直守在你身旁。方才廖王府有人来拜见,他才去的。”
廖王府得知袁珝进廖地,参军陆定特上山来拜,见礼之后,又引荐一人道:“此乃前滢州知府苏文煜。”
袁珝只见一位着粗布麻衣,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向自己行跪拜礼道:“草民苏文煜叩见安诚王爷。”
袁珝命起。苏文煜道:“草民因为滢州围衙,官府为吞占良田、肆杀百姓,看在眼里却无计可施。久闻廖王爷贤能,又是圣上所敬贤兄。因此特来廖地拜会,以求廖王爷施以援手。可没曾想王爷进京去了。恰值陆大人听闻安诚王爷到此,因此特祈求陆大人带草民前来谒见王爷。”
陆定道:“王爷放心,廖王爷早已传令末将保王爷安全。”
吉县驻军统领唐斗盛闻言,尴尬不已,连忙下跪请罪不迭。
袁珝道:“鸟雀伤人始料未及,且我乔装到此,你未知晓护卫不当也怪不得你。只是吉县田地遭人毁坏,你身为吉县驻军统领,却袖手旁观。”
唐斗盛道:“官大一阶压死人,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只敢悄悄地令属下兵士于夜里帮着农户们收割,减少些损失。”
袁珝道:“如此说来,你也算良心未泯。”
唐斗盛下拜磕了一头,道:“下官也是农家出身,知道春播秋种的不易。只是,只是……”
郭加斥道:“堂堂武官,吞吞~吐吐,有话就说!”
唐斗盛义愤填膺,道:“这吴苏和滢州两地,比这更可恨更胆大妄为的事尽有。王爷要查只怕还查不过来!”
郭加怒道:“放肆!”
苏文煜行至唐斗盛身边,亦跪下道:“启禀王爷。唐将军在强令之下,尚不助纣为虐,实乃大良。只是心中义愤,难免说话有失礼节。面对王爷,能如此直言,也算血性汉子。”
唐斗盛亦低了头,请罪道:“下官一介武夫,粗莽的很,不会说话。还请王爷恕罪。”
袁珝点头,道:“二位且起吧。”又取出~血书,交给苏文煜道:“此乃苏公手笔么?”
苏文煜接过一看,点头道:“正是。”又问道,“此信缘何在王爷处?”
袁珝即将刘伯检收到书信上呈皇帝之事说了。苏文煜激动道:“草民当年与户部尚书刘伯检仅不过一面之缘。草民写这封信也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居然能上达天听。实草民之幸,滢州百姓之幸也。”又向袁珝拜了一拜,道,“王爷,草民自被革职后,闲云野鹤,于吴苏和滢州之间,四处游~走。这两处真可谓天赐宝地,占尽天时地利。风光无限,又风调雨顺常年无灾。可也就因为两地太过富庶,更容易招来无妄之灾。唐将军所述胆大妄为之事,虽未言明,但草民也见过亲历过。今日王爷所见不过管中窥豹也。”
袁珝因这几日见闻,甚为气愤,道:“当真岂有此理,这两地父母难道目上无法,目下无君么!”
苏文煜面露馁色,摇头轻轻一叹。
袁珝道:“苏公与唐将军所言,本王这几日也目睹一二,见微而知著也。苏公心中委屈,本王俱知。”
苏文煜苦笑道:“草民之屈岂比得上吉县百姓之苦!只是……”
袁珝道:“只是什么?苏公但说无妨。”
苏文煜道:“没有什么。”又下拜道,“朝廷若是有心详查,草民愿效犬马之劳。”袁珝连忙亲手搀起,道:“苏公放心,本王绝不会姑息。”当即令唐斗盛先行前往滢州衙门。